渾天記

十二子南申

玄幻小說

陰陽本無道,何故鳴天哀;
身是陰陽色,心卻渾自在。
————《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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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扁舟赴望月,山野入夢言

渾天記 by 十二子南申

2023-1-16 17:41

  雲梁州南部,祖雲河。
  祖雲河上遊乃是壹片群山峭壁間的竹海淺水峽谷,此谷名曰——雲竹林。
  雲竹林兩側峭壁如屏,水瀑大大小小數百垂天碧落,谷中四季如春鳥語花香。其內淺水如鏡,水位最高處,也不未曾漫過膝蓋。而峽谷中遍布翠竹,微風拂過似拂浪逐海。
  而這些翠竹皆生長於錦鯉遊梭懸停的淺水之中,加之薄霧水氣繚繞在這竹道浮橋間,不時傳來優美的琴瑟管樂之音,伴水潺潺、鳥悅鳴合奏於谷,恍如蓬萊仙境。
  雲竹林向內數裏深處,便有許多大大小小極為素雅的竹閣林立於淺水之上,或懸架於峭壁水瀑之間,往來繩索竹橋相連,壹派幽靜怡然之象。
  這便是山海唯壹壹處女子玄修宗門——望月宗。
  此時,在這群山峭壁峽谷東側外的巨大瀑布下,也就是祖雲河的上遊源頭碧水潭溪中,正有壹葉紫竹扁舟緩緩駛入。
  待小舟駛入潭水中間,那聳立的巨大沖天玄石之前時,盤坐小舟中的鬥笠男子,已站起了身來。
  此人,正是木閆邪。
  小舟無力無風,自浮於巨石前壹丈外,木閆邪在仰望石上三個流水大字‘望月宗’後,便持宗門禮,遙禮巨大水瀑山方的峽谷,道:“秋水宗木閆邪,請見閉月仙子呂音蓉。”
  其聲壹出,竟回蕩於群山峭壁間,直入瀑布之上的峽谷而去。
  不多時,便有數道身著翠綾雲白蟬衣,外罩流雲霞披的仙子倩影,恍若驚鴻壹般飛掠至巨石之上,扇形旋身而立。
  只見其中壹姿容較好的女師姐,正俯瞰扁舟上的木閆邪。她十指如雀舞,向天做了個指月禮道:“木閆道友有禮。”
  說著,她收禮而問:“不知道友何事找我家師姐?”
  木閆邪無視幾名仙子的出塵之貌,如快木頭般再次說道:“煩請諸位仙子通報。”
  那女師姐眉頭微蹙:“音蓉師姐閉關不出,不見外客。木閆道友若有事,我等可代為通傳。”
  木閆邪也知道,呂音蓉因與雲劍南之事,自行閉關不見外人…。
  想到這,他也不為難這些望月宗的女弟子,便說道:“既如此,煩請道友告之閉月仙子壹聲,木閆邪求見壹面。”
  好嘛~這‘木頭’說來說去,三句話還是壹個意思,只不過把‘請見’改成了‘求見’!這有區別嗎?不過在木閆邪看來,這區別很大…!
  “妳!”那師姐壹聽,頓時著惱。
  自己都說了師姐不見外人,可這木閆邪怎麽就根個木頭壹樣,繞不來彎呢?這換湯不換藥的,不還是要見嗎?
  見此,那師姐頗為氣惱,幹脆伸手請送道:“木閆道友,還是請回吧。”
  木閆邪卻忽然坐下,手撐黑刀,沈吟道:“今日見不到閉月仙子,誓不罷休。”
  “妳這人…好沒道理?”另壹名望月宗女弟子,惱道:“妳以為妳是青雲客卿,我望月宗就怕妳不成?再不走,我等可就要動手了!”
  而木閆邪則依舊穩坐,握劍:“木閆邪手中黑刀,從不向女子出劍。”
  “哼~!”壹望月宗女弟子壹聽便氣急:“敢小看我等女子?”
  而那師姐身旁的小師妹則祭出了壹只流光溢彩的長笛,指向木閆邪,輕笑道:“師姐,這木頭既然說了不對女子動手,那我們便教訓教訓他。”
  身旁師姐妹們亦鶯鶯燕燕的起哄道:“是呢,是呢,他可是青雲客卿,若能勝他,可了不得。”
  而那師姐則望著幾人,無奈而笑:“妳們真當他姓木閆,就是塊木頭?他只說黑刀不向女子,可沒說不還手…。”
  “額…!”眾仙子頓時吐了吐香舌,縮了回去,那祭出長笛的小師妹,更是連忙將長笛藏在了身後,緊張地看向還在那握劍盤坐的木閆邪。
  顯然,這木閆邪是打算像根木頭壹樣,釘在這兒了。
  而就在此時,壹道優美玄妙如同天籟壹般的瑤琴之聲,自谷內隱隱傳來。
  幾名望月宗仙子壹聽,頓時神色壹變:“師姐出關了?!”
  隨即,她們在聽了數息之後,便領悟琴音之意,紛紛縱身如仙般飛回谷內,只留下了獨坐舟頭的木閆邪。
  琴弦聲綿綿而起,似竹海拂風,幽美而落,又似清泉潺潺,流入心田。
  木閆邪無聲靜聽,似壹霎心靜如水平無波…。
  待壹曲落罷,琴聲方止。
  木閆邪忽然驚訝地睜開雙目,隨即看向峽谷竹林,震驚道:“妳…竟然凝星大圓滿了!”
  谷內沈寂片刻,隨即傳來壹聲如琴音般動聽的女子回聲:“歲不假百年,縱使聖堂、神影、空冥又能如何?”
  壹道飛綾雲白蟬衣仙影,正披霞遮面,抱琴盤坐於水瀑霧氣之上,風竹飄花之間。
  遠觀之,如驚鴻隱遮玉頰櫻唇,眉目如煙如畫,長發披落拂風,青絲之上似點綴蒼金玉石,身後翠竹壹映,更是燦如霞光,渾然天成。其柳腰裹束如仙,芳華韶齡,肌膚勝雪,只見其婀娜之姿嬌美無比,可絕世閉月,卻不可盡道其姿容萬壹。
  見這如仙倩影出現,木閆邪壹眼便認出,正是閉月仙子呂音蓉。
  他們同為青雲客卿,木閆邪當然清楚彼此的實力。過去閉關前的呂音蓉不過凝星七層,可如今分明已是凝星大圓滿!
  十載春秋渡,呂音蓉竟能連破三層境界,至凝星大圓滿!難道傳聞中,呂音蓉是百花母體的傳聞是真的?那…她豈不是只有百年不到的壽元!
  木閆邪目力極好,此刻呂音蓉雖然離的甚遠,又有霞披遮蓋面容。但他依舊能隱約觀察到,其本該失明空洞的雙目,竟然如星河般深邃而美麗!
  見此,木閆邪驚訝道:“妳的雙眼…果然復明了!”
  自洛羽在仙女澤對雲家與望月宗道出雲劍南之事後,眾人便知道了呂音蓉乃是百花母體。事實也正如洛羽所言,在呂音蓉誕下壹女後,雙目便神奇般的復明了!因此,呂音蓉是百花母體的消息,沒多久就傳遍了山外山。
  此刻,呂音蓉依舊靜坐,仿佛與這壹方天地相融成畫。
  她沒有回答,反倒柔聲問道:“不知木閆道友找音蓉何事?”
  木閆邪沈吟了片刻,再次擡頭:“我聞雲劍南北去尋長生之方,本想問問仙子此事可當真。如今看來…”
  壹時間周遭陷入沈寂,只有潺潺水瀑之聲。
  不久後,呂音容愁婉聲出:“他為音蓉北去天涯,我卻不知能否等他歸來。”
  說著,他看向了木閆邪:“過去妳二人常切磋比鬥,卻不曾想到十載已過,妳還在尋他。”
  木閆邪點頭:“既得所去,自當北行,壹戰定雌雄。”
  呂音蓉勉強淡雅微笑:“我女雲兒體弱,音蓉離不開此間,可否拜托木閆道友壹事?”
  說著,她竟然露出了期盼之色。
  木閆邪自然知道,雲劍南與呂音蓉有壹女,這在修真界並不是秘密,可卻很少有人見過其女是何模樣。
  只見木閆邪回道:“請說。”
  呂音蓉則拿出壹玉簡揮手似拂波般,隔空推向了木閆邪。
  待其接住,她便說道:“我女雲兒體弱,音蓉離不開此谷。煩勞將此物交與劍南,告之他雲兒代父取名,音蓉待君歸來。”
  木閆邪皺眉,看向了手中玉簡,沈吟道:“若尋不得呢?”
  呂音蓉則轉身飄然離去,只留下壹道清柔之音,回響於水瀑之外,潭水之間:“若百年無蹤,音蓉已不在人世,全當留君別言…。”
  木閆邪望著已然離去的身影,他心中清楚的知道。
  呂音蓉為何會讓他轉告,因為在這世界上,估計沒有人比他木閆邪更想找到雲劍南,與其壹分高下。
  這讓人不禁感嘆,有時候世間事便是如此奇怪。往往最‘惦記’、最想找到妳的人,不壹定是妳的親人,反而很有可能是妳的對手、或者妳的敵人!
  ……
  數日後,靈州北部接近九嶽山脈的草原之上。
  壹架巨大的羽晶飛梭劃過天際,降落於飛梭臺上。
  不多時,白戀星便孤身自飛梭臺下石階走出。
  護衛飛梭臺的天衛壹見,竟然是天女親臨,連忙行禮雲雲。
  而白戀星則顯得心不在焉,隨意擺手問道:“可曾見得道子來過?”
  幾名天衛相視壹眼,奇怪的問道:“道子不是坐鎮聞道山嗎?”
  白戀星盡量擠出了壹抹微笑:“道子想下山看看靈州風土,此時也該回去了。”
  眾天衛恍然,當中壹天衛將,恭敬持禮道:“原來如此,天女殿下放心,但見道子,定然轉達。”
  看向四周茫茫丘陵狀的草原,見陽光揮灑而下,眼前壹片金黃翠綠,偶有深紅喬木點綴其間。
  白戀星便微微點頭:“最近這兒可有可疑之人經過?”
  天衛將想了想,搖頭,隨即他又驚覺地指向遠處的九嶽山脈道:“雖不曾有可疑之人,但聽聞有壹巫馬氏余孽潛逃向了九嶽山脈,還殺了兩名想要追捕領賞的我族散修。”
  白戀星顯得有些興致索然,正要轉身離去。
  而其中壹名天衛則想起壹事,對著同伴說道:“我也聽壹山中族老說過此事,那族老遠遠瞅見,好像有壹醉醺醺的紅衣男子,只手握酒葫蘆喝酒的功夫,就壹拳壹腳輕松地擊暈了那追殺巫馬氏余孽的二人,然後就倒地呼呼大睡了~哈哈哈,妳們說好不好笑?”
  天衛將頓時白了他壹眼,擡腳便踢在那自顧自尬笑的年輕天衛屁股上,啐道:“巫馬氏余孽被救,還好笑個屁!滾蛋~!”
  而堪堪走出不遠的白戀星聞之,則鳳目瞬間壹凝!
  隨即掠身而回,已立在那尷尬揉著屁股的年輕天衛身前,急切的問道:“妳剛才說救下巫馬氏余孽的人,是壹紅衣男子?在何處所見?”
  年輕天衛只覺眼前白衣飄雪,芳香撲鼻,頓時恍了神。
  而天衛將,則著惱地又踹了他壹腳,罵道:“混小子,發什麽呆?天女殿下在問妳話呢!”
  年輕天衛頓時驚醒,紅著臉,尷尬地指向不遠處壹條小溪河流上遊的九嶽山脈,說道:“這河流的上遊,九嶽山脈。那山中族老就是在那遠遠看見的,估摸著…此刻早已逃過山…去了!”
  話未說完,身前風雲起,天女已向著遠處的九嶽山脈疾馳而去,瞬間便消失得沒影了。
  見此,年輕天衛納悶道:“天女殿下這是怎麽了?”
  而那天衛將則望著遠方,抱胸沈吟著:“天女殿下行色匆匆,我料~定是要親自捉拿巫馬氏余孽,讓人著實敬佩啊!”
  眾人聞之,是深以為然,紛紛點頭表示敬佩不已。
  ……
  趙,中州,青丘山南麓山下,西側不遠處的林間小道上。
  此刻在這林間小路上,正有壹臟兮兮的紅衫男子,醉醺醺地提溜著個空酒葫蘆,向前踉蹌而行。
  而他身後不遠處,正跟著壹位頭發蓬亂如小叫花子般的少年。
  少年同樣臟兮兮的,粗衣如縷破碎不堪,甚至連鞋子都破了個大洞。當他擡起腳邁步之時,便可見鞋底已然磨破,腳底板更是殷紅結痂…。
  他每邁出壹步,他都會眉頭壹皺,顯然是在忍痛相隨。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註視著前方那東倒西歪的身影。
  而紅衣男子自然是洛羽,洛羽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麽?目光迷離,正在四處掃視,同時空中嘟囔著:“白馬…我的千裏馬呢?怎麽…不見了?”
  說著,他忽然看向了道旁的壹塊白色大石,醉笑趕去道:“馬兄…又在裝死?”
  隨即他竟如壹趟爛泥壹般,爬上大石,趴在上面,臉貼大石,摸著石頭傻笑道:“我的寶馬…呵~馬兄!終於找到妳了……我們不走這道,這道危險…恩~危險。我們繞道,繞路就能回家…見靈兒了,妳也不用死了…。”
  走上前來的巫馬書,看了看正醉臥抱白石,還在那癡笑的恩人,他盤坐在了壹旁,竟開始打坐了起來。
  而洛羽卻用那空葫蘆,敲了下身旁的巫馬書腦袋,呵呵醉笑道:“練~什麽練?五靈雜根和我壹樣…是廢物!廢物…。自作聰明…自作…不作…就不會…呼呼…!”
  說著,洛羽就這麽趴著呼呼大睡了起來。
  巫馬書則靜靜地望著已然酣睡的洛羽,竟露出了壹抹純真的笑容:“恩人心苦,書兒能感覺到。哪怕書兒是別人眼中的廢物,也要好好的活。因為娘親在看著書兒,書兒也答應了娘親。…恩人您也應該答應了心中人吧?”
  他看向了洛羽,洛羽則無力地揮了揮手,似乎覺得有些吵鬧,顯得極不耐煩,夢語喃喃著:“山海雖大…不知何往?異土雖…廣,卻難尋…我魂安…錯把真心托將…負心郎,光陰可回還?”
  見此,巫馬書則撅著嘴,皺眉說道:“娘說過,這世間苦樂,都是修行。即便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心若計較,處處總是怨念;心若止水,也能春暖花開的;心寬壹寸,路便能寬壹丈…。”
  而就在巫馬書自顧自的埋頭嘀咕著之時,忽然幾道幾道身影飛縱而出!
  嗖嗖嗖~!
  瞬間,幾人已是扇形,將二人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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