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花為誰開，又為誰雕謝

　　若看到壹朵鮮花在妳手裏枯萎，心裏總難免會覺得很惋惜，甚至會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愁悶。（古龍，語）
　　……
　　隨著吉利兒來到了茅屋的後面，柳逸問道：“來這裏做什麽？”
　　吉利兒笑了笑，拿起旁邊的鏟子挖了起來，轉眼間，壹壇壇美酒隨著吉利兒的動作，浮出了地面。
　　吉利兒拍了拍手道：“幫我把這些酒搬到旁邊的那間屋子就好了，然後我去做菜，妳就可以休息了。”
　　柳逸壹面動手幫忙，壹面問道：“妳們兩個人壹起做菜？那工具，材料，什麽的夠嗎？”
　　吉利兒回道：“當然，我和爹爹平常還壹人壹次的做呢，當然準備了兩個廚房。”
　　柳逸笑了笑道：“真看不出來，這三間茅房不大，東西到是挺全。”
　　吉利兒壹面抱著大酒壇子，壹面笑道：“那當然，也不看誰住這裏。”說完，前面開路，向另壹個房間走去……
　　“十二壇，正好，應該夠我們晚上喝了吧。”吉利兒邊數著，邊說著。
　　柳逸搖了搖折扇道：“開什麽玩笑，這麽大壹壇，別說就我們幾個人，在把我們那幾匹馬帶過來，也夠喝了。”
　　吉利兒看著柳逸那認真的表情，忍不住的笑道：“怎麽書生全是說傻話的嗎？馬怎麽會喝酒。”
　　柳逸搖了搖折扇，回答道：“我只是做個比方嘛，形容這十兒壇酒夠了。”
　　吉利兒點了點頭，壹拍手道：“好了，好了，妳出去，我要做菜了。”
　　柳逸問道：“怎麽？妳做菜不用我幫忙嗎？”
　　吉利兒搖了搖頭，道：“我怕妳越幫越忙，在說，在說妳在跟前我也做不好了，等以後吧，以後我們兩人吃的時候妳在來做。”
　　柳逸點了點頭道：“也事，我在這可能竟幫倒忙，以後沒人和妳比的時候，我在幫妳，哈哈。”
　　吉利兒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柳逸轉身走出房間。
　　夕陽西下，紅霞漫天，小橋流水人家，真是壹幅別樣的畫卷，看著莫英和大刀王還在下棋，而十傑壹和阿九正忙的昏天地暗，吉利兒也是快刀斬麻，壹切都是如此的祥和，柳逸不僅發出感慨道：“如人生真的有如此完美，我寧願在這小橋流水下過完我的後半生。”
　　柳逸沿著小河，走到湖邊，輕輕的坐了下來，看那夕陽西下，紅霞漫天，人間美景……
　　柳逸無意的低頭向水中看去，竟然發現水裏面浮出壹幅畫面，無盡的黃花，漫天的花瓣，在這看不到邊盡的花海中，坐著兩個人，壹男壹女，看不清樣子，但可以感覺到他們的心中藏滿了悲傷，喜悅，這幅畫面如此的熟悉，對……吉利兒在拉自己手的時候，也看到了這幅畫，這是？
　　柳逸繼續的接近水面，他想看的更清楚，就在這時，水面“砰”的壹聲，激起壹條水柱，柳逸猛的回頭壹看，只見吉利兒正拿石頭在手上笑的前仰後合。
　　柳逸看著吉利兒的眼神停止了，因為，他發現吉利兒是如此的眼熟，他終於看清楚了，來到這裏，出現在眼前的那壹幅幅畫面，月倉上的懸崖之上，山角下吉利兒拉著自己跑，和剛才湖中出現的那兩個人……
　　吉利兒笑著走了過來道：“餵，書生，怎麽又呆了，想什麽呢？”
　　當走到柳逸身邊的時候，卻發現柳逸兩只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的臉，根本沒離開，吉利兒的雙手在柳逸的眼前晃了晃道：“餵，書生，別嚇我，妳怎麽又傻了。”
　　柳逸搖了搖頭，道：“沒有。”說完，伸出右手，輕輕的放在了吉利兒的小臉上，撫摸著，感覺著，是的，就是這種感覺，剛才湖水中的那個女子給柳逸的就這樣的感覺……好熟悉，好溫馨。
　　剎那間，吉利兒有些不知所錯，結巴的問道：“書，書生？妳，妳又，又在發，發什麽瘋。”即使吉利兒在開朗，不拘束，對柳逸這樣的動作也有些不自然。
　　柳逸的眼睛有些濕潤，沒人可以看清他的眼神，沒人知道他的眼神中有多少悲，喜，終於，柳逸放下了手，道：“都過去了。”
　　吉利兒看著柳逸，急問道：“什麽過去了。”
　　柳逸搖了搖頭，清醒了許多，道：“什麽什麽過去了，我也不知道，是我的嘴巴自己說的，不是我想的。”
　　吉利兒看著柳逸的樣子，搖了搖頭道：“妳個傻書生，真是怪，走了，怎麽壹個人在這裏坐這麽長時間，天都黑了，吃飯了。”
　　柳逸這才發現，頭上已經是壹片星空了，自己不知不覺的在這裏坐了這麽長時間，這叫他自己也有些納悶，反問道：“怎麽這幾天我變的怪怪的，好象現在的我不是以前的我？這是說什麽呢？”
　　柳逸回答道：“正巧，妳說吃飯，我這肚子就餓。”
　　吉利兒拉起柳逸的手，壹面前面走壹面道：“妳這書生，別人不說吃飯，妳就不知道餓，別人壹說吃飯，妳就肚子餓，要是沒人在妳身邊，妳還不餓死。”
　　柳逸壞壞的笑道：“那怎麽辦？以後沒人提醒我不是餓死了？這樣吧，以後吉利兒就天天來提醒我吃飯，哈哈。”
　　吉利兒邊走邊笑道：“好啊，到時候非叫妳吃的又白又胖。”
　　柳逸壹歪頭，空中出現壹幅畫面：“壹頭白胖白胖的小豬躺在地上睡覺，口水流了三尺有余。”
　　倆人壹路連說帶笑的向茅屋走去。只見幾人已經在屋子外面放了壹張大桌子，在旁邊還架起了巨大的篝火，幾人正忙著熱火朝天，倒酒的倒酒，端菜的端采，好不熱鬧。
　　阿九正在給莫英倒酒，卻發現吉利兒拉著柳逸的手向這面壹跳壹笑的跑來，心裏壹氣，壹跺腳，把酒壇往桌子上“砰”的壹放：“哼，不用妳美。”說完，轉身坐回自己的座位。
　　大刀王靠近莫英道：“莫大哥，我怎麽感覺這麽酸呢。”
　　莫英咳了咳，尷尬的道：“年輕人，都是年輕人，年輕人的事，我們就少管了。”說完，自己拿起壇子倒起酒來。
　　大刀王也拿來碗，自己倒了起來……
　　卻說吉利兒帶著柳逸來到桌前，十傑壹忙道：“老大，妳又跑哪去了，怎麽這幾天妳這麽不正常呢，來，坐我旁邊，可別在丟了。”
　　柳逸笑了笑，隨吉利兒壹起坐了下來，就在這時，阿九道：“十壹，我們換個位置好不好？”
　　十傑壹看了看阿九，又看了看柳逸，忙點頭道：“好，好，好。”
　　阿九果然和十傑壹換了個位置，這麽壹換，地形就復雜了，吉利兒坐在柳逸旁邊，柳逸坐在阿九旁邊，阿九坐在十傑壹旁邊。
　　大刀王看了看狀況，也換了個位置，對莫英道：“我還是坐妳右邊吧，莫大哥，年輕人愛沖動，壹會萬壹真打起來，可別濺您壹身血啊……”
　　莫英笑了笑道：“我對吉利兒有信心，不管他們，我們喝酒。”
　　阿九壹伸手，壹把搶過十傑壹正在倒酒的酒壇，轉身幫柳逸倒酒道：“柳大哥，怎麽說阿九也要謝謝妳的救命之恩，來，阿九敬妳壹杯。”說完，又給自己倒了碗酒。
　　十傑壹睜大眼睛，看著阿九，搖了搖頭，道：“十壹有意隨阿九，阿九無心戀十壹，命苦，命苦啊。”壹把搶過大刀王手上的酒壇，大口的喝了起來。
　　十傑壹雖然是個粗人，不過隨柳逸這麽長時間，天天聽，也聽了不少詞，只不過聽的不全，所以改了半天改成這樣。
　　柳逸舉起碗道：“都說了，要謝就謝十壹嘛。”
　　阿九笑道：“十壹大哥我壹定會謝，不過我們要幹了這杯，因為我現在在謝妳呢。”
　　柳逸點了點頭，道：“好。”壹仰頭，把碗中的酒，全都喝了下去。
　　只感覺口中辣辣的，香香的，這酒顯然是珍藏了多年，比中原的壹些烈酒強上百倍。更何況柳逸平常很少這樣痛快的飲酒，此時不得不對這酒說上兩個字：“好酒。”
　　吉利兒馬上從旁邊的盤子夾來青菜放到柳逸的碗中道：“來，書生，吃口菜，嘗嘗吉利兒的小抄。”
　　阿九也許對這酒不適合，只是淺淺的喝了壹小口，然後也去夾來壹塊魚肉，放到柳逸的碗中，壹面看著吉利兒，壹面笑道：“呆子在吃青菜就更呆了，來，嘗嘗阿就做的魚。”
　　吉利兒壹伸筷子，又夾來壹塊雞肉道：“書生，來嘗嘗吉利兒燜的雞……”
　　阿九：“……”
　　就這樣，倆人壹人壹筷子，開始比試起來，而柳逸的碗中也是越來越多，為了不使碗裏的東西掉出來，柳逸只好迅速的吃著。
　　大刀王看著三人，對莫英道：“已經可以感覺到殺氣了，看來情況不是很秒。”
　　莫英笑了笑道：“我壓壹千兩，吉利兒勝。”
　　大刀王看了看莫英，道：“阿九比較有實力，我跟妳了，我壓阿九壹千兩勝。”
　　感情倆人開始下註壓人了。在看看十傑壹，早抱著酒壇子鉆到桌子底下去了。
　　柳逸實在有些受不了啦，壹伸手道：“停，嘿嘿，不需要夾菜了，我都快撐死了。”
　　阿九忙搶到問：“呆子快說，是不是我的菜好吃些。”
　　柳逸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好。”
　　吉利兒忙追問道：“我的怎麽樣？”
　　柳逸也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錯。”
　　阿九壹氣道：“到底是誰的好啊。”
　　吉利兒把自己的碗倒滿酒，端了起來道：“吉利兒壹直以為自己做的菜沒人能比呢，沒想到阿九姐姐的也不錯，好，吉利兒敬阿九壹杯。”說完，壹飲而盡。
　　阿九本來就有氣，現在吉利兒竟然向自己公開挑釁，哪裏肯服輸，壹把接過酒壇子，為自己倒滿，道：“吉利兒妹妹如此豪爽，阿九也回敬壹杯。”說完，竟然忍著將壹碗酒喝幹凈。
　　吉利兒又為自己倒滿，道：“阿九姐姐真是真人不露相，既然如此能喝，吉利兒今天就陪阿九姐姐個痛快。”說完，又是壹引兒盡。
　　阿九也不含糊，迎接著吉利兒的挑戰。還用說，倆人又開始了。
　　大刀王搖了搖頭道：“這樣下去我那壹千兩要輸啊，阿九壹會不就被灌倒了，倒了還有什麽希望？”
　　壹想之後，大刀王道：“莫大哥，可不可以改註？”
　　莫英搖了搖頭道：“妳改註了，沒人輸錢，那還有什麽好玩的，看吧……”
　　果然不出大刀王的所料，沒出半個時辰，阿九就已經昏昏沈，鉆到桌子下面去找十傑壹去了。
　　而在看吉利兒，顯然也喝了不少，小臉像紅透了的蘋果，已經開始指著東說西了，大聲的喊道：“阿九姐姐，不是要喝嗎？妳跑哪裏去了，我怎麽看不到妳了。”
　　柳逸忙拉住吉利兒道：“好了，妳個丫頭怎麽和瘋子似的，別喝了。”
　　吉利兒被柳逸壹拉，停了下來，看著柳逸，忽然道：“來，和我來個地方。”說完，也不管自己的腳還聽不聽話，拉著柳逸就亂跑了起來。
　　柳逸不知道吉利兒是不是喝的太多了，拉著自己跑到了茅屋後面，山角下的壹條小溪旁，這條小溪寬有兩仗，稱呼小河也不過分。
　　吉利兒松開柳逸的手，伸了伸小腰，道：“看，這地方是我的，這裏的小溪，小石頭，壹草，壹木，都是吉利兒的。”
　　柳逸感覺到有些好笑：“這些東西平常的很，而且好象都很自然，很平常。”
　　吉利兒轉了過去，看了看天空的明月，忽然問道：“書生，妳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涯海角嗎？”
　　柳逸蹲在小溪邊，忽然聽到吉利兒問到這麽壹句話，當然，天涯海角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可是，遇見妖狐的時候，她曾經提起過，應該有吧。
　　柳逸回答道：“應該有吧。”
　　吉利兒繼續問著摸不著邊的問題：“那妳這次離開，還會回來看吉利兒嗎？”
　　柳逸點了點頭道：“當然，妳不是喝多了吧？怎麽會問這樣的問題。”
　　看不到吉利兒的表情，只聽吉利兒繼續的問道：“那書生喜歡吉利兒嗎？”
　　壹句話，似乎天上忽然掉下來壹道閃電，把柳逸劈的沒了思想，口中只是喃喃的道：“這……”不知道如何說，柳逸知道自己是喜歡這個小丫頭的，可是，任何壹句有責任的話，都需要勇氣的，所以，柳逸沈默了。
　　吉利兒繼續的道：“那書生是喜歡阿九姐姐了？”
　　柳逸壹直看著小溪水在流淌，平靜的心瞬間被吉利兒的兩句話弄的淩亂無章……
　　吉利兒仰頭，沈默了壹下，接道：“吉利兒很喜歡書生，很想和書生永遠在壹起，壹起看日出日落，壹起看小河流水，壹起賞月看星，壹起走天涯海角，壹起在花海吹風……真的！”
　　沒有理會柳逸，吉利兒繼續的道：“吉利兒不知道這是什麽感覺，吉利兒只知道和書生在壹起就很開心，很開心，看到書生笑，吉利兒就感覺到幸福，聽到書生說話，吉利兒就可以感覺生命的暢快。”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有這樣的感覺，如果這是愛情，我希望它是完美的，是兩個人的，如果問我希望的愛情是什麽樣子，那麽我想，那是刻骨銘心的。”
　　“愛上妳，是那樣的沒有理由，愛上妳，那樣的不能自拔，仿佛陷入流沙壹樣無奈，無力，愛上妳，是那樣的不知所錯，惶恐萬分。”
　　“妳的壹舉壹動，都在牽動著我的心，使我感覺到世界的精彩。而明天，妳就要離開了，吉利兒有好多話想對妳說。”
　　柳逸嘆了口氣道：“吉利兒是個好女孩……”
　　吉利兒猛的轉過頭來，大喊道：“不，吉利兒不是好女孩，吉利兒是個自私的家夥，妳知道嗎？在我們下山的時候，我為妳準備了蘑菇湯，但——我在湯裏面也下了毒！都是吉利兒不好，是吉利兒的錯，吉利兒壞。”眼淚不斷的掉落下來，月光下，仿佛白色的水晶。
　　柳逸站了起來，看著吉利兒，笑道：“吉利兒是好女孩，告訴書生，吉利兒下的什麽毒，怎麽還沒毒死我這傻書生。”
　　吉利兒看著柳逸，她很想笑，但她笑不出來，她知道，這也許是兩人最後壹次說話，以後有可能在也沒有機會了……聽完她的話，柳逸可能頭也不回的走掉。
　　“吉利兒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只想去享受生命給予的權利，敞開心懷的去愛，去痛，去悲，去傷，去感動，去享受愛情，吉利兒也是個自私的女孩子，怕自己的愛情丟失，她會在愛情上下毒藥……”
　　“妳身上的不是毒，是蠱，苗族特有的‘情蠱’，是苗族女孩子特有的，用‘心血’加‘蠱’練成，每日以心血餵養，十年得壹‘情蠱’，此‘情蠱’可下在飯菜中，也可下在服飾上，苗族女孩子都以此‘情蠱’下在自己的情郎身上。”
　　柳逸沒有說話，搖了搖折扇，只是繼續的聽著……
　　而吉利兒看了柳逸壹眼，也接著說了下去道：“‘情蠱’是我的心血練成，現在寄居在妳心的深處，每月‘情蠱’會發作壹次，那種感覺應該是撕心的，曾經聽族裏人說過，中了‘情蠱’的人如果不吃解藥的話，在‘情蠱’發作的時候，大多數人忍受不住痛苦，自殺了。”
　　吉利兒接道：“當然，如果中了‘情蠱’壹年內沒服解藥的話，那麽‘情蠱’也會在情郎心的深處幹枯，死亡，而隨著‘情蠱’的消失，它的主人也會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因為這種比死亡還要痛苦的痛苦，壹個人可以堅持壹年的話，那麽只能說明壹個問題……他不愛她，寧願痛苦也不願愛她。”
　　“當然，這種‘情蠱’看起來很厲害，但是它的解藥卻很簡單，只要情人的鮮血，壹月壹滴，就可以解除痛苦，或者……妳殺了我，‘情蠱’自然消失……”壹口氣說完這些，吉利兒已經哭成淚人，仰頭看著蒼天的明月，她又有什麽辦法呢？
　　愛，本就是自私的，本就是不公平的，壹個這樣無助的女孩，她要怎麽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