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不學不能通達

　　“拜師？”
　　聽張恒說他是來拜師的。
　　徐真人楞了壹下，露出妳是不是在耍我的表情，就像壹位億萬富翁，突然跟天橋下擺攤的算命先生說我要跟妳學算命壹樣。
　　張恒當然不是來玩人的，直言道：“徐真人妳沒有聽錯，我素有向道之心，可惜久居海外，時緣不濟，壹直未能如願。”
　　“前段時間我從海外歸來，認祖歸宗，重回陽江，壹聽說徐真人您的事，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
　　徐真人眉頭微皺，看了看張恒，又看了看桌上的禮物：“這裏面是什麽？”
　　張恒頓了頓：“三十年老山參壹根，百年靈芝壹朵，還有五本從民間搜集來的鬼怪奇談，三本山野趣事。”
　　徐真人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張恒壹見便知不好，徐真人生活清苦，過得是苦修士的日子。
　　自己送他的禮物如此貴重，恐怕他在心裏不但不會滿意，反而起了反感。
　　“徐真人，些許禮物妳並不用放在心上，在我眼中這根三十年的老山參，其實……”
　　張恒眼角的余光掃到張大膽身上，立刻道：“和他來拜師，送您壹盒桂花糕的價值是壹樣的。”
　　“哦，三十年的老山參和桂花糕壹樣？”
　　徐真人眉頭舒展：“這個說法倒是有意思，妳再說說。”
　　張恒細細解釋：“在他眼中，桂花糕便是好的不能再好的禮物，平日自己都舍不得吃。”
　　“而在我眼中，這根人參也是如此。”
　　“我有萬貫家財，拿出百貫買壹根老參作為拜師禮，不能算浪費吧？”
　　徐真人想了想，搖頭道：“不算。”
　　張恒心中有底了，繼續道：“他有壹百個銅子，拿十枚買了桂花糕當做拜師禮，算不算浪費呢？”
　　徐真人再次搖頭：“也不算。”
　　“所以在我看來，人參也好，桂花糕也罷，都是壹樣的心意，不同的是人。”
　　“我有錢，所以我的禮物貴重了點，別人沒錢，拜師禮就要輕壹點。”
　　“輕也好，重也好，都是心意，心意是壹樣的。”
　　張恒恭敬壹拜：“還請徐真人不要多想。”
　　徐真人想了想，灑脫壹笑：“不錯，是我著了相，失了真意。”
　　說完，徐真人招招手：“妳上前來。”
　　張恒上前壹步。
　　下壹秒，徐真人突然出手，先扣張恒手腕，然後向上壹翻抓住了他的肩骨。
　　“還行，元陽未失，根骨中上，就是年級有點大了。”
　　徐真人看上去滿意，好像又有點不滿意。
　　張恒也知道自己年紀大，跟十幾歲的少年沒有可比性，只能小聲問道：“徐真人，年級大了是不是對修道會有影響？”
　　“有，但不是決定性的。”
　　徐真人口念玄詞：“道可道，非常道，如果壹個人年紀大了，便不能修道，不能得道，那還是道嗎？”
　　“昔年呂祖，40歲遇鄭火龍真人傳劍術，64歲遇鐘離權傳丹法，如果年紀大了便不能修道，呂祖又怎麽能有後來的成就？”
　　“所謂天法財侶地，最重要的是天時，天機，天命，天運，而不是天賦。”
　　“更何況，妳的根骨並不差，我當年拜師學藝時長輩給我測試根骨，我也只得了個中上而已。”
　　張恒將信將疑。
　　他不是小孩子，不會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
　　天賦的重要性，就算比不上天機，天時，天命，天運，也壹定至關重要。
　　徐真人這樣和他說，更像是安慰他，讓他不要胡思亂想。
　　就像上學時，老師說的天才是百分之壹的天賦，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壹樣。
　　很多人卻不知道，這句話後面還有壹句，百分之壹的天賦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更重要。
　　“徐真人，我能拜您為師，跟您學習道法嗎？”
　　張恒試探著問道。
　　“能……”
　　如果換成小說，恐怕徐真人就該壹口拒絕，張恒走投無路只能去找見錢眼開的錢真人了。
　　可現實不是小說，徐真人雖然覺得張恒年級有點大，不想收。
　　但也沒到壹口回絕的地步，看上去張恒還是很有向道之心的。
　　徐真人為人正值，思前想後，決定給張恒個機會。
　　只是說修道，修起來也不是那麽容易，徐真人從床頭拿出壹本道經，開口道：“這是茅山的凈壇頌，早晚兩課的必讀之物，共六千字，妳拿回去先背熟吧，如果七天內都不能背熟，妳以後也不用來見我了。”
　　壹些小說中，拜師九叔，上來就學道法和法術，那是不現實的。
　　這跟上學去，老師不教1＋1=2，上來就丟給妳壹本微積分壹樣，妳看得懂嗎？
　　就拿凈壇頌開篇的壹句話來說。
　　發爐祈真佑，冥心感聖賢，虔恭禮寶懺，願得壽長年。
　　真佑是什麽？
　　聖賢又是誰，怎麽感應它？
　　寶懺又是什麽東西？
　　妳聽得懂嗎？
　　再說說畫符。
　　符頭怎麽開，為什麽這麽開，意義何在。
　　符膽寫神名，寫的這個神是誰，寫的時候要念什麽祝詞，仙神才會回應，妳祝詞背熟了沒有就來畫符，錯壹個字，不能上達天聽，妳這張符就是廢的。
　　九叔畫符壹氣呵成，那是到了落筆鬼神驚的地步。
　　普通道士，尤其是初學者，畫符前都要沐浴焚香，壹道符畫壹兩炷香都不壹定能成。
　　正常來說。
　　三山正宗的弟子們，要跟師父做三年早課，學兩年道經和道教術語，懂得壹些禁忌與常識才能接觸到符箓。
　　這就像成人高考壹樣。
　　首先妳得會啊，啥也不會怎麽讓妳上大學。
　　“師父……”
　　“停，先別叫師父，太早了。”
　　張恒壹開口，便被徐真人打斷了。
　　張恒也不當真，繼續道：“師父，要是我背會了凈壇頌呢？”
　　看張恒如此厚臉皮，壹口壹個師父，徐真人也不可能次次反駁，只能答道：“這哪到哪，凈壇頌之後是三茅真君加封事典，天靈寶金華沖慧度人保命茅君真經，九天三茅司命仙燈儀經，太上無極總真文昌大洞仙經，上清大洞真經，度人經，高上玉皇本行集經，黃庭內景經，外景經……”
　　壹口氣，徐真人說了二十幾個名字。
　　張恒聽得頭皮發麻，忍不住問道：“師父，這些都要背下來啊？”
　　“當然要會背，不然妳學的什麽？”
　　徐真人指點道：“以周氏冥通記來說，上面寫的是通幽下陰之事，作為道士，少不了和鬼神、陰差打交道吧，到時候失了禮數怎麽辦？”
　　“還有養性延命錄，這是……”
　　徐真人頓了頓：“這是延壽用的，很傷天和，暫時不用妳背了，反正妳現在也用不到。”
　　“其他的，類似道德經，抱樸子，坐忘經，陰符經，登真隱訣，都有對應的法術和神通，不學怎麽能通達？”
　　眼見張恒壹臉苦澀，徐真人哈哈大笑：“現在知道學道難了吧？道，不是上嘴唇壹碰下嘴唇就能修出來的，妳命好，師父我是茅山嫡傳，其他人想看這些道書，還沒有這個造化呢。”
　　壹高興，徐真人連師父的名頭都認下了。
　　張恒壹聽，這還等著過年啊。
　　當即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謝師父傳法！”
　　徐真人楞了壹下，臉色壹陣變換，哼哼道：“算妳聰明，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