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楊凡的抉擇

　　“他瘋了……”
　　這是楊凡的第壹個反應。
　　在經歷鬼屍山之行之後，楊凡明白發瘋之後的胡非有多恐怖。
　　當那層禁忌被捅破之後，胡非面目猙獰，身形猶如猿猴，半蹲半躬，雙手呈爪狀，瞳孔血紅壹片。
　　這壹刻，四周的天地靈氣動蕩不安，如潮水般湧向胡非。
　　剎那間，他的身體突然壹陣膨脹，體表閃爍著壹層隱隱的紫色光膜，身體不知被強化了多少倍，壹股原始野蠻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心神顫栗。
　　嗷~~
　　胡非站起身來，仰天長嘯壹聲，他的體內仿佛有壹個無形的漩渦，四周刮起了壹陣狂暴的勁風，席卷幾十丈內。
　　無雙身處那狂暴肆虐的勁風，面露異色，身體不由自主的朝胡非挪去，有壹股無形的吸力，把他往中心處拉。
　　那吸力針對的不是他的身體，竟是他的靈魂。
　　當靈魂面對這股吸力之後，身體便不由自主的被拉扯。
　　吼！
　　胡非眼眸的血光散去，大吼壹聲，身形如靈猴般躥出去，閃電般壹拳，擊中無雙的頭部。
　　砰！
　　無雙化為壹道白影，被擊飛出去，陷入那被被滾滾塵土籠罩的山體中。
　　遠處觀戰的楊凡和燕王，不由面露驚愕之色。
　　戰局的轉變竟然那麽快，剛不久，無雙還占了絕對的優勢，但是下壹刻，胡非發狂，壹拳把他擊飛，生死不明。
　　發瘋後的胡非，身體被強化過幾倍，其力道可崩裂開山劈碑，那壹拳之威，恐怕能秒殺像燕王這個級別的武修。
　　胡非在原地站了片刻，遠處那塵煙還沒有散去，裏面無聲無息。
　　“莫非他死了……”楊凡心中暗喜，不過心中又有幾分遺憾和莫名的傷痛。
　　雖然無雙與他有壹定的敵對關系，甚至會威脅到他的生命，可是打心眼裏，楊凡還是很佩服他。
　　熬熬~……
　　偌大的戰場，死寂壹片，只剩下胡非咆哮的聲音。
　　楊凡站在壹裏之外，神識延伸過來的時候，被那股原始野蠻的恐怖氣息所遏制，感官大大受限，看不到那塵土裏的虛實。
　　不過，他感覺狂化後的胡非身體拔高了壹些，變化最大的還是肉體力量。以他此刻的肉身力量，縱然不施展神通，僅憑壹對鐵拳，就能與築基期的強者抗衡。
　　壹拳擊飛無雙之後，胡非雙眸炯炯，盯視著那片塵土籠罩的山體，身上的戰意越發的強烈起來。
　　壹見此情景，楊凡心裏壹突，看來無雙多半沒有死。
　　果然，片刻之後，山體中傳來壹陣輕微的咳嗽聲：“咳咳……”
　　隨後，塵土也漸漸散去，露出了那片區域的真實情況。
　　“咳咳……”
　　無雙身體凹陷到身體中，似乎被塵土嗆到，不停的咳嗽，頭部流了壹片血跡，面色有些蒼白。
　　胡非壹步步朝他走去，雲層間有隱隱雷光閃爍，周身狂風嘶吼，宛若遠古戰神壹般。
　　在如此威勢和戰意下，胡非目視無雙，吐出幾個字：“妳……妳輸了！”
　　“輸了？”無雙微微壹怔，臉上露出濃濃的嘲諷之意，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
　　“呵呵，熱身才剛剛結束……”無雙悠悠的道。
　　什麽？熱身結束？
　　場上幾人皆是震驚。
　　難道剛才那場猛烈之極的戰鬥，真的只是熱身？
　　“妳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接下來，我就會動用真正的力量……”
　　無雙身形壹晃，從山體中閃出，懸浮在半空。
　　不借助飛劍和法術，他好像沒有重量壹般，定格在空中，給人壹種需要高高在上仰視的錯覺。
　　那壹身白衣，微微壹震，便纖塵不染，飄然若雪。
　　“來吧！”
　　胡非雙爪壹揮，壹片紫色鋒芒朝無雙射去，空氣裏傳來壹陣劇烈的摩擦聲，速度駭然之極，其威能足以睥睨低階修士之流。
　　面對這迅猛異常的壹擊，無雙飄然自若，竟然合上了眼睛。
　　嗤咻——
　　眼看攻擊就到了眼前。
　　呼！
　　無雙輕輕壹晃身，躲過這壹擊，身體在那壹剎那仿佛憑空消失，然後再出現在眼前。
　　砰轟！
　　紫色鋒芒擊中不遠處的壹塊巨石，立即發出壹陣爆響，炸成了碎片。
　　“不對……”無雙壹臉思索之色，似乎對剛才躲過胡非的那壹擊，不甚滿意。
　　楊凡在遠處觀戰，感到不可思議。在剛才那壹刻，無雙的身體仿佛消失了壹般，然後又出現在原地。
　　這是何等的詭異的身法？
　　而且楊凡感覺此法與自己的仙鴻訣中的某些奧妙，似乎有些聯系。
　　嗷~
　　胡非咆哮不止，壹雙眸子死死的鎖定著無雙，隱隱間，那眼眸裏，透著壹層淡紫色的光芒，好似能洞穿空間。
　　嗖！
　　胡非狠狠壹踏地，身體如炮彈般射出，單手呈爪狀，狠狠的撕向無雙所在的區域，幾道紫色鋒芒交錯而去，封死了所有躲閃的余地。
　　無雙的眼睛微微瞇起，伸出壹根指頭，對著眼前的區域輕輕壹劃，壹道青色劍芒，閃爍著神秘炫光，形成壹個巧妙的弧度，竟然同時與那幾道紫色鋒芒碰擊在壹起。
　　唰！
　　在做完這壹切之後，無雙再次憑空消失，下壹刻出現在十丈之外，如若白色羽毛，浮在半空，臉上帶著壹絲輕笑。
　　楊凡隱隱捕捉到壹絲青芒在虛空劃過，眼眸露出壹絲異色：“這……這怎麽像風遁術？”
　　遁術是實力強大修仙者才能修煉的法術，可以達到近乎瞬移的效果。當然，也只是接近瞬移，在施展這類法術的時候，往往能捕捉到壹些蛛絲馬跡。
　　如果只是壹名實力高強的修仙者，會這類法術也就罷了，可是無雙壹介武修，卻能擁有類似的神通，這實在是超出想象。
　　武修雖然有強大的戰力，但是在神通法術方面，遠遜於傳統修仙者，除非武修達到壹個很高的層次。
　　想到這裏，楊凡不由回憶起先前在仙鴻醫館無雙說的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已經觸摸到壹個更高的精神層次……”
　　顯然，無雙的精神層次極高，雖然是壹介武修，可他居然憑借那可怕的悟性，把修仙者的某些法術奧義，融入到武修的能力中。而楊凡的牌匾，就是觸發無雙的壹個契機。
　　當武修領悟了修仙法術的奧義，並將其改進後，那將會是何種的情景？
　　唰！唰！唰！
　　無雙的身體在天空中忽閃忽現，神秘莫測，宛若虛空神魔。
　　不過，在施展這類法術的過程中，無雙體內力量的流失也很大，楊凡觀察片刻，發現無雙連續施展幾次後，面色略有些虛弱。但此子的臉上反而多出了幾分欣慰。
　　“看打！”
　　無雙身形壹頓，不再躲閃，壹只手放在背後，另外壹只手在身前劃過壹道道玄奧的弧度，把胡非的攻擊壹壹阻擋在外。
　　砰砰！轟轟！
　　無論胡非的攻擊有多麽的迅猛，無雙都能輕描淡寫的化解，臉上帶著壹絲淡淡的微笑。
　　“他壹只手和胡非打……”燕王向楊凡道，心有余悸的樣子。
　　楊凡點了點頭，暗嘆壹口氣：“這麽強大的對手，我要如何面對？”
　　此刻，他雙手緊握，幾乎顫抖，由於用力過度，指甲還把肉劃破。
　　不過，那傷口對於楊凡來說，微不足道，瞬息間便恢復了。
　　無雙只用壹只手，輕描淡寫，身體只是偶爾挪動壹下，卻立於不敗之地。
　　胡非見狀，身形騰空而起，直接近身朝無雙撲去。
　　“來的好。”無雙輕喝壹聲，那張普通之極的臉上，有幾絲歡悅，似乎沈醉於某種境界裏。
　　呼！
　　胡非攜著壓抑的可怕的氣勢，壹爪呼嘯而來，還攜著壹片淡紅色的雷火，聲勢驚人。
　　無雙輕吸壹口氣，壹根指頭緩緩的點出。
　　與胡非的強大威勢相比，無雙這壹指，看上去是那麽的微不足道，壹副懶洋洋的樣子。
　　不過，在那指頭與胡非的壹爪相觸的壹瞬，異變頓生。
　　那指頭上突然迸射出壹股淩厲劍芒，細弱針線，周邊還縈繞著鋒利的劍氣。
　　噗！砰！
　　那針線般的劍芒，剛壹接觸，就破開了胡非狂化後恐怖無比的皮膚，手掌上出現了壹個血洞。
　　不過，隨即而來的恐怖力量爆發，把無雙震開壹丈之遠。
　　嗷嗷~
　　胡非的手掌被擊出壹個血洞，血液濺射，疼痛莫名，以他變態的肉身，也無法在短時間內讓傷口愈合。
　　“好堅硬的身體。”
　　無雙打量了胡非幾眼，有些意外，剛才那壹擊，把力量凝聚到極致，居然沒有把對方的手臂毀去，只是破開了壹個血洞。
　　“妳恐怕不是純正的人類血統吧……”無雙淡淡的瞥了胡非壹眼。
　　壹聽此言，正在痛苦呻吟的胡非，莫明的壹顫。
　　不是純正的人類血統？
　　楊凡心中壹突，無雙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的肉身，從娘胎裏開始凝煉，已經達到了人類的極限，縱然與某些修肉身的魔修相比，也不差多少……可是妳的身體，明顯超越了人類身體的極限……”
　　無雙壹臉平靜的道。
　　楊凡明白，無雙擁有的是完美肉身。
　　“難道胡非不是人類，是妖獸或者其它異物……”楊凡暗驚不已。
　　可是，如果是妖獸或者其它異類的話，在化形期之前，是不能以人類之身出現的。
　　化形期，那可是與修仙界高階修士中的元嬰期老怪比肩的。
　　如此看來，胡非又不太可能是妖獸或者其它異類。
　　“啊——”胡非突然雙手捶胸，發出壹陣淒慘的咆哮，體內壹股禁忌的存在，近壹步觸發。
　　嗡~
　　壹個模糊不清的神秘虛影，出現在他的背後，壹股亙古洪荒的可怕氣息，撲面而來。
　　“那是……”
　　楊凡目光壹觸胡非背後的虛影，靈魂為之壹顫，竟然生出了壹種欲要朝拜頂禮的趨勢，身體甚至有些不受控制。
　　無雙身體壹僵，臉上也露出壹絲痛苦之色，膝蓋不受控制，欲要跪倒。
　　撲通！
　　楊凡突然聽到了壹個聲音，身旁的燕王，壹臉敬畏和虔誠，朝胡非的方向下跪。
　　嗡~
　　胡非背後的神秘虛影，散發出的氣息，越發的強烈。
　　楊凡心神壹顫，有些抗不住了。
　　“咦？”
　　突然間，壹個熟悉的聲音，在楊凡的腦海裏響起。
　　這個聲音的主人，來自仙鴻戒，來自廣闊無垠的“仙鴻空間”。
　　正是小狗。
　　楊凡連忙把心神浸入仙鴻空間，發現小狗面露異色，那股不可抗拒的意誌，也隨之在腦海裏消失。
　　“妳怎麽了？”楊凡問道。
　　“只是感受到壹股熟悉的氣息，不過很淡，很淡……”
　　小狗略帶迷茫，他自己也有些說不來。
　　楊凡感到莫名其妙，也顧不上那麽多了，留壹半心神在仙鴻空間，以防臣服於那可怕的氣息中。
　　唰！
　　他思緒回到現實空間。
　　鏘！
　　壹道匹練般的清涼寒光，在虛空中劃過，並伴隨著壹股劍鳴之聲。
　　眺目壹望，無雙拔出了寶劍，壹股欲要沖破雲霄的淩厲劍氣從那模糊不清的劍光中迸發。
　　楊凡看到了奇異的壹幕，無雙深邃的眼眸，有壹把“劍”，飄蕩在虛空，看上去又不太真實，仿佛阻隔了時空和百世輪回。
　　“破！”
　　無雙眼眸深處的那把劍壹亮，手中寶劍壹揮，壹道驚艷無雙的劍芒仿佛無視空間距離，狠狠的斬在胡非背後的神秘虛影上。
　　噗！
　　那神秘虛影壹顫，光芒黯淡，融入胡非體內，消失不見。
　　撲通！
　　胡非口吐鮮血，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生死未知。
　　鏘！
　　寒光壹閃，伴隨清脆悅耳的金屬聲，寶劍歸鞘。
　　無雙面色有些虛弱，望了壹眼倒在地上的胡非，十分平靜的道：“妳輸了。”
　　只是，胡非昏迷不醒，根本就聽不到聲音。
　　“無雙，妳已經勝了，戰鬥結束，請不要傷害他。”
　　楊凡連忙趕過來，查看胡非的傷勢。
　　結果，他發現了壹個詭異的局面，胡非體內還有生機，但是其靈魂仿佛陷入了沈睡。
　　靈魂沈睡……
　　楊凡心裏“咯噔”的壹下，感到棘手無比，心裏壹陣懸乎。
　　無雙淡漠的望了二人壹眼，身體懸浮在半空，片刻之後，才開口道：“他敗了，下壹戰，就輪到妳了……”
　　他的嘴角劃過壹絲冷笑：“這壹戰，雖然聲勢不小，可是我還未盡全力。”
　　還未盡全力？
　　楊凡感到壹陣無力，雙拳緊握，幾乎失去了所有的信念。
　　“當然，妳也可以現在放棄，讓我省省功夫……”無雙冷視著他。
　　“放棄？”楊凡的眼睛壹亮，這似乎是壹個不錯的選擇。
　　的確，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就算楊凡的實力再翻幾倍，也不可能是無雙的對手。
　　之前，胡非爆發出的禁忌力量，已經隱隱觸摸到高階修士的層次，可是在無雙面前，依然是敗了，現在更是性命危在旦夕。
　　真要放棄嗎？
　　楊凡深吸壹口氣，心裏隱隱有些不甘。
　　他現在以神醫身份面世，偽善的面孔下，實則有壹顆更趨向惡魔的心。從他可以毫不猶豫的選擇修煉魔功，就可以看出壹二。
　　為了長遠的未來，他低調如斯，和藹可親，同時，仙鴻訣的意境，讓他心態保持著淡定平和，與世無爭。
　　如果放棄了……那會產生何種的後果？
　　楊凡心裏壹寒，壹旦放棄，那麽在精神層面，自己將會被無雙完敗，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從此只能望其項背，被他徹底踩在腳下。
　　我手掌逆天功法？怎能屈居人下？
　　楊凡那顆隱藏在心底深處的強者之心，終於被觸及，並徹底引爆。
　　這是曾經那個楊凡，那個不可壹世，尊為家族第壹天才的楊凡。
　　“不……妳不能……”遠處，傳來壹個人的聲音。
　　正是燕王宇文冽。
　　此刻，宇文冽看上去比以往更蒼老了許多，經過剛才的頂禮膜拜，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戰意，成為壹個磨平了所有信念和意誌的遲暮老人。
　　楊凡心神壹動，突然回想起宇文冽先前在仙鴻醫館說的話：“這亦像年輕時候的我，那時我在武道方面壹日千裏，進度奇快無比，可惜當我有兒女，有家業以後，卻失去了那樣的心態。”
　　“放棄？”楊凡深吸壹口氣，眼眸的光芒凝為壹點，以前所未有的鄭重語氣道：“只要還有壹日在追求長生仙道，就沒有放棄兩個字。”
　　當說話這句話後，楊凡感覺自己心中的那口郁積之氣，陡然消散，心境豁然開朗，內心深處對無雙的忌憚和恐懼，也煙消雲散。
　　此刻，無雙仿佛只是他艱難仙途中的無數劫難中的壹個，是必不可少的經歷。
　　“好好好！”無雙連續吐出三個字，臉上有壹絲異樣的表情，旋即目視楊凡，冷冷的道：
　　“如果剛才那壹剎，妳放棄了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壹劍將妳從世間抹除。”
　　壹聽此言，楊凡和燕王心裏都是壹涼。
　　楊凡長舒了壹口氣，幸虧自己剛才壹瞬間頓悟，非但在意境提升壹個層次，還因此保得壹命。
　　剛才的那壹瞬，是人生中關及命運的抉擇……
　　“因為妳奪走了我所愛人的心……”無雙深深的道，眼眸裏流露出壹絲觸動靈魂的傷痛，“所以，我與妳的戰鬥不會手下留情。”
　　“兩個月後見！”
　　無雙丟下最後壹句話，身形壹晃，憑空挪移十丈，然後就這麽踏空而去，白衣勝雪，縹緲如仙。
　　可是，楊凡隱隱覺察到，無雙沒有勝利者的喜悅，其身影反而有些孤寂、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