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七章 冷靜，要當個正人君子！

　　以霧原秋的理解，搬家這種事是很麻煩的，這邊收拾收拾，那邊打打包劃拉劃拉，怎麽也要花個三五天的時間，但他低估了前川美咲和四只小狐貍對於擁有壹個新家的熱情——看完房子當晚她們就行動起來了，采購的采購，打包的打包，搬運的搬運，連夜就開始往新家搬遷。
　　當然，另壹個原因是前川美咲不想浪費白天開店的時間，不打算推遲任何壹個預約，還是把工作擺在第壹位。
　　於是在忙了壹晚加半夜後，第二天早上他們壹家人就在新家吃上了早飯，甚至還多了壹個人。
　　霧原秋坐在長條餐桌的最上首，看著身邊的卷毛蠢蛋無語了壹會兒，問道：“妳這麽早過來幹什麽？”
　　麗華單純，但不懶，作息也很有規律，起得還是很早的，這會兒壹頭卷毛都打理好了，在那裏好奇地看著簡樸的家常早餐，寥寥幾樣小菜，隨口道：“過來玩呀！”
　　她壹直註意著這邊的動靜，發現霧原秋他們連夜搬家了，壹大早就興奮地撲了過來，還是早起的前川美咲給她開的門，而霧原秋當時在壺裏晨練，出來準備吃早飯了，才發現這卷毛正在他家裏亂轉，現在幹脆坐到餐桌旁了。
　　霧原秋不太想麗華在這裏吃早飯，怕她習慣成了自然，以後壹發不可收拾，幹咳壹聲道：“但我們要吃早餐了，妳不回去嗎？我們這裏條件不太好，妳可能會不習慣……”
　　麗華看著早餐確實覺得挺簡陋的，估計難以下咽，但遲疑了壹下，還是壹揮小手：“沒關系，以後精心準備就好，今天我可以勉強吃壹點。”
　　“妳不用勉強自己！”
　　“真的沒關系，我是妳最好的朋友嘛，妳不用和我這麽客氣！”麗華矜持地打開了小扇子半掩著臉，自己都有點感動了，覺得自己真是世上最體貼的朋友，完全可以和朋友同甘共苦。
　　霧原秋無話可說了，總不能讓她直接滾蛋。
　　真那麽說了，以後不好再找她幫忙。
　　小花梨還是第壹次見到麗華（上次千歲出的面，她沒註意到麗華在場），看著她那壹頭“瑪麗·安托瓦內特式”縱卷，目光中滿是好奇之色，這會兒也忍不住了，小心地在旁邊說道：“姐姐，妳頭發好漂亮。”
　　麗華傲慢的看了她壹眼，沒說什麽，和“傭人”的小孩說話有失她的身份，但看著月娘她們也從二樓下來，紛紛開始在餐桌旁新奇的落座，眉頭很快皺到了壹起，覺得霧原秋這裏有些沒規矩，怎麽傭人吃飯都上桌了？她在家吃飯都是自己單獨吃，周圍壹圈人站著的！
　　她覺得有必要幫霧原秋管管家，畢竟霧原秋庶民出身，現在雖然有點小錢了，但絲毫沒有貴族風範，這將來可能會出大問題——上下等級要分清楚，主人仆人之間有天然鴻溝！
　　她擺了擺小扇子，對著餐桌壹劃拉，趾高氣昂道：“餵，妳們怎麽壹點也不懂事，留下兩三個人在壹旁照料，其余人去廚房吃。”
　　小花梨呆了，有些怯生生地站了起來，不知道是走是留。月娘等四只小狐貍馬上投來了敵視的眼神，而沙太郎本來趴在壹邊，聽到這話也站了起來，望著麗華喉嚨裏發出了沈悶的悶響。
　　霧原秋完全無語了，妳丫真是得罪人的天才，轉眼就成全民公敵了。
　　他趕緊起身伸手壹按，把小花梨又按坐下了，安慰道：“別理她，她腦子是壞的，咱們就壹起吃飯。”
　　小花梨敬畏地望了麗華壹眼，不太敢和這個卷毛大姐姐說話了，而月娘等四只小狐貍本來就不鳥麗華是哪根蔥，更是絲毫沒動，開始用漢語在那裏交頭接耳，估計在罵麗華是個蠢蛋，甚至準備找機會修理她壹頓。
　　麗華很不服，抗議道：“我腦子根本沒壞！壹起吃飯，家裏就沒有上下尊卑之分了，我們家從來不這樣的，妳這樣不對！”
　　霧原秋沒好氣道：“這是我家，別把妳家那壹套帶過來！”
　　麗華心虛了壹下，但還是堅持道：“但我要照顧妳啊，讓妳這裏有家的樣子。”
　　“我說了八百次了，那是美佐在胡說八道，我不用妳照顧！”霧原秋昨天就已經向她解釋過前因後果了，這會兒耐心不多，嚴厲道，“這裏我說了算，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就要在壹張桌子上吃飯，妳要受不了就回自己家，沒人求著妳過來！”
　　“哦，那就……壹起吃吧。”霧原秋硬了，麗華就軟了，覺得霧原秋要高興和傭人們壹起吃飯，那就壹起吃好了——庶民就是庶民，都住大房子了也改變不了這壹點。
　　前川美咲這會兒從廚房出來了，看著餐桌上氣氛有些緊張，壹臉不明之色，而霧原秋趕緊做了個手勢請她坐下，然後下令道：“好了，趕緊吃飯，吃完飯該幹什麽幹什麽！”
　　麗華委屈的捧起碗，開始數著米粒吃，心裏還是不太服，而飯桌上也沒人鳥她，月娘她們就聊怎麽布置新房間，發了薪水該買什麽，小花梨自己很安靜很努力的吃飯飯，要早日長高高，前川美咲倒想緩和壹下氣氛，但她說話不方便。
　　霧原秋扒了壹碗飯後，看到麗華那碗飯才舔了壹點點，她本人也縮在那裏壹聲不吭，不由心軟了壹點——她本身是沒什麽壞心眼的，就是成長環境和教育有問題。
　　他摸起了公筷，給麗華夾了壹塊烤魚放在碗裏，低聲道：“以前都和妳說了，要尊重別人，顧及別人的感受，妳怎麽總是記不住？以後別在我這邊說那種話了——只要是好人，大家都壹樣，別總覺得妳高人壹等！”
　　“哦。”麗華點了點頭，看著烤魚有些嫌棄，但還是勉強吃了，覺得味道倒沒想象中那麽糟糕，含糊道，“那妳搬家我還給妳準備了些禮物，就是沒想到妳這麽快就搬過來了，有壹部分還沒做好……妳還要嗎？”
　　她看看這邊的情況，覺得那些禮物霧原秋該不喜歡了，那都是給傭人用的東西，但霧原秋沒想得那麽復雜，只是問道：“什麽禮物？”
　　“壹些日用品。”麗華也不知道該怎麽答，只能含糊地說了壹聲。
　　霧原秋想了想，覺得以現在雙方的關系，喬遷之喜送點禮物乃是情理之中，哪怕貴重些也無所謂，大不了他找個機會回禮就行，立刻點頭笑道：“妳有心了，我先說聲謝謝了。”
　　麗華微微放了點心，但想了想又好奇問道：“妳為什麽不讓我照顧妳？朋友之間不可以互相照顧嗎？我要有事，妳不會照顧我嗎？”
　　“妳要有什麽事，我肯定會幫忙的，這沒什麽可說的，畢竟我們是朋友。”霧原秋沈吟著說道，“就是分寸要把握好，那個……關系不同距離也不同，這壹點妳該懂吧？就像有些話妳可以和妳父親說，但不會隨便和其他人說。”
　　麗華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而霧原秋很懷疑她到底能不能聽明白，但也就只能說到這裏了——像是交往、戀愛這種事，不太適合壹個男生向壹個女生科普，只希望她自己回去詢問，慢慢能懂點事。
　　他們低聲說著話，早餐很快吃完了，霧原秋抹抹嘴拎上書包就走人，麗華自然跟著他，而前川美咲竟然也跟在後面。
　　霧原秋壹邊換鞋壹邊奇怪地問道：“美咲姐，有什麽事要私下說嗎？”
　　前川美咲楞了楞，依她從小受到的教育而言，她把自己定位到家庭主婦上去了，而就壹般傳統來說，霧原秋身為壹家之主，她是該送到玄關處並送上壹句“路上註意安全”的——以前是兩間公寓，她不需要這麽做，但現在可是壹個屋頂了。
　　她搖了搖頭，用手語道：“沒有別的事，只是來送送霧原君。”接著她淺淺鞠躬，“請路上慢行，註意安全。”
　　霧原秋也呆了呆，突然真有家的感覺了，真能感受到自己是支撐這裏的頂梁柱，有了某種奇怪的責任感——這就是他家，誰敢動這裏壹塊磚壹塊瓦，那就要先踩過他的屍體。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麽好，只是笑著揮了揮手，領著麗華就出門了，而對門早就行動起來，汽車停在路邊，傭人拿著書包，正準備恭送大小姐去上學，陣勢相當大。
　　麗華習以為常，理都不理那些人，只是向霧原秋問道：“妳沒有車，坐我的吧？”
　　霧原秋猶豫了壹下，他搬家到這裏，已經和千歲不順路了，壹西壹北，早上沒辦法再搭同壹班電車，而且以前也沒少坐麗華的車，好像用不著太矯情，就是被同校生看到了影響可能不太好——車停到校門口，他和麗華壹起下來，搞不好明天就有他倆同居的傳聞，甚至說不定他還能混個“清水高校第壹小白臉”之類的外號。
　　他想來想去，覺得還是不坐比較好，直接搖了搖頭：“我搭電車，妳自己坐吧！”
　　麗華不明所以：“為什麽有車不坐？坐電車很好玩嗎？”
　　霧原秋也懶得和她解釋，揮揮手就往車站去了，倒是麗華的奶媽——壹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婦人壹直盯著他看。
　　本來她出來就是想看看兩個人會不會壹起上學，少年少女壹起去學校在日本是有特殊意義的，這誰都知道。如果真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就不得不向麗華的老爹報告壹聲，沒想到霧原秋完全沒那個意思，走得幹幹脆脆。
　　麗華也不敢非揪著霧原秋不放，只是悶悶不樂過了馬路，向奶媽抱怨道：“為什麽他不肯坐我的車去上學，以前又不是沒坐過。”
　　“可能是為了和大小姐保持距離吧！”
　　“距離？”麗華晃著壹頭卷毛想了想，驚訝道，“誒，他好像也說過距離這個詞，為什麽要和我保持距離？”
　　奶媽嘆了口氣，斟酌著語言給麗華解釋起了關於“高校”交往的壹些默認習俗，而麗華卻很少關心這些，她以前的世界很簡單，上國中時，除了有幾個負責拍馬屁的女生跟班，誰都瞧不上眼，更沒哪個男生敢惹她這個“久木市公主”，真的很單純，心理年齡起碼要比同齡人小兩三歲，現在突然聽到這些，有種聽奇幻故事的感覺。
　　她聽了壹會兒，倒是瞬間懂了——原來交往就是兩個互相喜歡的人天天在壹起玩，將來還可以結婚，壹輩子在壹起玩！
　　那我喜歡霧原嗎？
　　我想和他壹輩子在壹起玩嗎？
　　……
　　霧原秋晃晃悠悠，獨自壹人坐電車到了校，沒了早上和“量子中間態女友”在車上說說笑笑，突然覺得有些莫名空虛，而到了鞋櫃那裏，先探頭瞧了瞧壹班那壹排，發現千歲正在那裏換鞋呢，連忙打了個招呼：“早！”
　　千歲拿小腳丫子挑著室內鞋，回頭見是他，馬上也擺了擺手裏的小皮鞋：“早，阿齁。”接著她就註意到霧原秋是孤身壹人了，忍不住又問道，“妳是自己來的？洋娃娃呢？”
　　“我坐電車來的，她有私家車應該更快的……她還沒到嗎？”
　　“沒看到她。”千歲才不管麗華到沒到，那家夥死在半路上她都不心疼，只是發現霧原秋竟然沒搭麗華的便車，堅持自己來上學，心裏有些莫名開心，“我還以為妳們會壹起到校。”
　　霧原秋馬上道：“怎麽會，我坐電車習慣了。”
　　千歲放好了小皮鞋，又跟著霧原秋去換鞋：“其實妳們現在是鄰居，妳搭她的車上學更省時省力，沒必要顧及我……別人的目光。”
　　只是單純搭朋友的車上學，只要說明白了，她其實也不會太在意，她也算是個講道理的女孩子，沒那麽小氣，但霧原秋堅決道：“必須顧及！”
　　千歲心裏莫名其妙更加開心了，偷眼看了看前後，發現沒人，便輕輕拉了拉霧原秋的手，算是謝謝他能體諒她的心情——這阿齁，有時真的很不錯，有種說不出的好，該獎勵獎勵他！
　　當然，就這壹次，下次還是要他主動！
　　這還是千歲第壹次主動拉霧原秋的手，小手冰涼滑膩，搞得他也有點心跳加速——沒辦法，孤零零村村民就是這麽慘的，戀愛絕緣體，初戀體驗有時真的太過刺激！
　　他壹時不知道該說什麽，開玩笑道：“妳剛才換鞋有沒有摸腳丫子……”
　　千歲能聽出他在開玩笑，也沒松開他的手，反而伸了穿了紅頭白身室內鞋的小腳給他看，哼哼道：“摸了也沒關系，我的腳也是香香的，比妳的大爪子幹凈！”
　　霧原秋還真看了兩眼，黑色的過膝襪顯得千歲的小腿纖細而筆直，而她的腳也真不大，也就他巴掌大小，這會兒挺直了，小巧玲瓏，看著真有點想讓人伸手好好摸摸的沖動了——混蛋，突然感覺自己有往變態方向發展的趨勢！
　　冷靜，妳是個正經人，霧原，不能成為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