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咱家的閣樓

　　輪船逆著江水上行，經過焦山的時候，晏雪手指窗外，對秦月道：“姐，妳看那座小島，島上有咱家的樓閣，名叫‘向晚堂’，剛落成沒多久，修得可漂亮了。”
　　秦月睜大了眼睛：“是嗎？怎麽找到的這種好地方？那座島上，樹木蔥蘢，壹片新綠，春風吹拂，讓人心曠神怡，看著就很開心。”
　　晏雪道：“先生說了，要找幾處風景秀美，留著將來養老。”
　　“嘁！妳才幾歲？就說養老的話？”
　　“我十九，不小了。”
　　“妳照照鏡子，還像十四五！跟妳壹比，我可是老了！皮膚不如以前水靈了。”
　　“姐妳不老，雙十年華，哪裏老了？”
　　“唉，女人韶華易逝……”
　　秦月二十六歲，還沒有嫁人，已經算老姑娘了。
　　不過，她偶爾也吃秦笛煉制的丹藥，所以並不真的顯老。
　　再者說，女人保養好了，四十歲之前都不顯老，就像玫瑰花壹樣，開在和風細雨中。如果生活艱難，那就不好說了。
　　船到金陵，停下來加水加煤，順便讓乘客上下船。
　　這時候，秦笛壹個人出來透透氣。
　　賀崇走了過來，搭訕道：“張先生，您這是要去哪兒？”
　　秦笛淡淡的道：“隨心所欲，走到哪兒算哪兒。”
　　“張先生，抽煙不？”。
　　“不抽。”
　　賀崇取出壹顆煙，拿身子擋住風，點著了吸壹口，道：“張先生家住魔都？您是做什麽生意的？”
　　秦笛微微壹笑，張嘴便信口開河：“其實我前面沒說實話，我姓陳，不姓張。我家老爺子，是山東省主席陳調元。”
　　他這樣說，純粹是為了混淆視聽，想讓對方心有忌憚，否則那位楊公子不知死活，若是在船上糾纏，倒是讓人心煩。
　　秦笛已經收斂殺心了，要是擱在前世做仙人的時候，揮手之間，人頭滾滾，哪裏有這麽多顧忌？
　　賀崇吃了壹驚，拿煙的手抖動了壹下，道：“幸虧我多問了壹句，原來是陳先生，失敬失敬！那兩位姑娘，跟杜心五大俠有關？”
　　秦笛笑道：“妳說那兩位小姑奶奶？她們姓席，乃是席大成的孫女。”
　　“席大成？我好像聽說過。她們施展的拳腳，很像自然門的功夫，但我仔細壹琢磨，又覺得有些差別。”
　　“這很正常，杜心五拜顏克為師。顏克的師傅是余道人。余道人的徒弟有伍七、顏克、席大成、劉明燈，劉明燭，王正道，周福保等人。我請來的這兩位席姑娘，按輩份來說，算是杜心五的師侄。”
　　賀崇試探著說道：“原來是這樣。陳先生，現在是民國了，單靠拳腳不頂用，手裏得有槍才行。您帶幾個姑娘出門，還是要小心壹些。”
　　秦笛哈哈笑道：“我在下面船艙裏，還埋伏了四個槍手呢！我這人壹向低調，自出洞來無敵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賀崇被驚著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回到船艙，跟那位楊公子講述了壹遍。
　　楊公子聽說“姓陳的”大有來歷，不覺變得遲疑起來：“他娘的！好白菜都讓豬拱了！想想就讓人不爽……”
　　輪船經過小孤山，晏雪手指窗外，對秦月道：“姐，妳看那兒，看見綠樹掩映中，那座小房子沒有？那也是先生新建的庭院，很適合修身養性。”
　　秦月看來看去，忍不住道：“不錯嘛，我哥啥時候來過這兒？他怎麽知道，這裏有座小島？”
　　晏雪嫣然壹笑，道：“這些年，我和先生壹起，走遍大江南北。就差青藏高原沒去了。”
　　秦月翹起嘴角，道：“資產階級少爺、小姐，就知道遊山玩水，不懂得民生疾苦。”
　　晏雪笑道：“妳才是大小姐，我只是丫頭而已。”
　　“哼，妳在我們家，就是嬌小姐！吃的用的，哪樣缺了妳的？”
　　“這是我命好，遇到好人家了。”
　　秦月盯著晏雪，問道：“妳這小妮子，只會說怪話。妳老實跟我交代，當年怎麽見了我哥，就跟他走了呢？妳是怎麽受騙上當的？”
　　晏雪收斂了笑容，道：“那時候，我娘死了，我才七八歲，壹個人跪在街頭，找了塊白布，寫上‘賣身葬母’……我壹天沒吃東西，又冷又餓……先生從那裏經過，摸了我的額頭，就將我買下來。他幫我葬了母親，讓我跟他走。從那時起，我就是秦家的丫頭了，始終不敢忘記。”
　　秦月伸手抱住她：“哎呀，我不該提這些往事。原先我還不信，以為妳是被拐騙的。”
　　晏雪幽幽的道：“轉眼壹晃，就是十年。我這次西行，是想去母親墳頭，燒幾張黃紙，祭奠壹番。”
　　她沒說要去尋找父親的下落，因為記憶中的父親，似乎是壹位僧人，而且時隔多年，是否活著都不知道，所以這件事不怎麽靠譜，很可能白跑壹趟。
　　第二天上午，輪船停靠在九江碼頭。
　　秦月想起上次從這裏下去，經過南昌再往南行，路上發生鮮血淋漓的壹幕，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跟晏雪說道：“我有壹次恐怖的經歷，到現在都不敢回想。那壹年，我碰到三個劫匪，差點兒就死了，不知道是誰救了我。”
　　晏雪心知肚明，但她不會說破：“姐，妳是有福氣的人，肯定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秦月嘆了口氣，道：“我聽說南方在打仗。兩夥人視若寇仇，我覺得難以理解，為啥不能停下來，好好談談呢？”
　　晏雪不知道該怎麽接口。
　　秦笛道：“這是壹場血和火的洗禮，是鳳凰涅槃的關鍵，還要持續二十年。”
　　“天吶，還要打二十年？百姓要吃多少苦？國家落後，被遠遠的甩在後面，將來還有希望嗎？”
　　“我們是勤勞勇敢的民族，只要國家安定下來，不出百年，必將傲然屹立於世界的東方！”
　　“哥，妳說大赤黨和青白黨誰會贏？”
　　“大赤黨必贏，青白黨是扶不起的阿鬥。”
　　秦月緊接著問：“既然如此，妳為何不支持我寫文章？”
　　秦笛緩緩說道：“因為青白黨勢大，我怕妳受傷害。”
　　秦月道：“俗話說法不責眾，現在左聯人多勢眾，青白黨也不能將所有人都殺了！”
　　秦笛道：“殺幾個領頭羊還是可以的。”
　　“我……不怕死……”秦月說這話時，禁不住身子壹抖，顯然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不用怕，妳暫時是安全的。”秦笛不想嚇唬妹妹。畢竟秦家的聲望如日中天，就算青白黨想殺人，也不會先挑秦月下手。而且，寫文章不等於加入大赤黨，秦月跟卓青丘有很大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