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0章 環廳

　　韓芬上下牙齒打架，頭頂的油燈搖曳不定，壹手捂嘴，壹手扶燈，驚恐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剩下四人也吃了壹驚，但他們不相信有鬼，木老頭甚至忘了自己沒有功力，沖上去叫道：“找死。”
　　預料中他應該沖到竹竿身前，結果只跳出壹步，竹竿似乎害怕了，瞬間消失在通道裏，這回四人更確定這是人不是鬼，因為進入石門時竹竿折為兩道人影。
　　鄧元雷卻想起壹件更可怕的事，小聲說：“他們是高手，咱們可打不過。”
　　呂勉哼了壹聲沒有回答他，而是問道：“韓芬，禦眾師是不是在這裏留看守了？”
　　“我……我……不知道。”韓芬挪開手掌，好不容易擠出四個字，然後驚恐萬狀地看著龍王，“真是人嗎？”
　　顧慎為點點頭，“是鬼也不用怕，妳瞧，他們很喜歡玩兒，壹點也不嚇人。”
　　“是哦。”韓芬立刻停止抖動，像沒事人壹樣走出幾步，突然扯嗓大喊：“大鬼小鬼都出來吧，我不怕。”
　　聲音回響，人鬼皆無。
　　“咦，原來是膽小鬼，哈哈。”韓芬得意起來，放聲大笑，轉身又向龍王求助，“現在怎麽辦？咱們出不去啦，晚去西域，禦眾師會不高興的。”
　　“咱們走另壹條路，沒準還有出口。”顧慎為的建議立刻得到贊同，韓芬頂著油燈走在前面。
　　青城派兩人互視壹眼，沒有動，鄧元雷說：“那兩人好像沒有惡意，或許只是想指明出路。”
　　木老頭搖搖頭，“第壹，那條路走過了，前面是壹座大湖，非得遊過去不可，對面啥樣還不知道；第二，老汗王陵墓從此歸龍王所有，我倆要視察壹下荷女沒來得及搬走的財寶。至於兩位，不管走哪條路，都是龍王的俘虜，跑不掉，哈哈。”
　　木老頭的確猜中了龍王的部分用意，這座陵墓頗為奢華，實是天賜的爭霸之資，荷女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搜刮壹空，顧慎為很想看看還剩下什麽，另壹個原因就是習慣了，不明身份者指定的道路，他非不走。
　　韓芬從通道裏探頭出來，興奮地沖龍王招手，“快來，下壹個廳更有意思。”
　　顧慎為與木老頭走去，鄧元雷與呂勉又互視壹眼，也跟在後面，財寶總是具有強大的吸引力，至於它們應該歸誰，兩人另有看法。
　　讓韓芬感到興奮的是珠寶廳，整座屋子都由黃銅鋪就，上面鑲嵌著無數的寶石，五顏六色，在小油燈的照耀下奕奕閃光，仿佛變異的滿天星辰，韓芬像孩子壹樣在裏面跑來跑去。
　　就連對金銀珠寶向來漠視的顧慎為也感到震驚，仰頭四望，木老頭摸著墻壁上的寶石，以他固有的實際態度發出疑問：“老汗王還真是敗家，壹邊忙著長生，壹邊修建陵墓，這是為什麽啊？”
　　“這不是陵墓，是老汗王的地下仙宮。”顧慎為通過有限的接觸，覺得老汗王是個睿智的人，沒想到他竟然對長生與成仙癡迷到這種地步，怪不得近侍軍和普通牧民會深陷不拔。
　　青城派兩人更是驚訝，鄧元雷甚至掏出匕首在最近的墻上摳壹塊紅寶石，但他現在只有普通人的力氣，又不得其法，沒兩下，匕首折斷，寶石紡絲未動。
　　“餵，別亂動，這裏所有珠寶都屬於龍王。”木老頭說道。
　　“屬於禦眾師。”韓芬糾正道。
　　“獻給皇帝，這比帶回頭顱更是奇功壹件。”呂勉像是沒聽到這兩人的權利宣布，激動地自言自語。
　　“咱們也留壹點，當作……青城派資產。”鄧元雷貪婪的目光比滿室的珠寶還要明亮。
　　三夥人戒備地互相怒視。
　　顧慎為沒有參加爭論，繼續向前走，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老汗王修建這些奢華大廳目的何在？為什麽沒有設置機關？那兩道人影顯然不是曉月堂弟子，為什麽不肯顯露真身，此前卻放任曉月堂搬走黃金？
　　他走進下壹個大廳，漆黑壹片，墻壁摸上去像是某種玉。
　　韓芬頂著油燈進來，與其他人暫時擱置了所有權爭議。
　　這是璧玉廳，同樣五顏六色，黑白紅黃綠，應有盡有，全都打磨過，像磚壹樣拼接，韓芬眉開眼笑，“這裏比較好，剛才那個太硌腳。”
　　五人很快發現規律，左轉通道總是連接另壹座大廳，右轉或是死路，或者通向地下湖。
　　沒人對離開感興趣，只是壹座接壹座地走下去，鄧元雷與呂勉已經滿頭大汗，也拖著傷腿緊跟不舍，好像少看壹眼就會失去相應的權利。
　　“陵墓真是壹道圓環。”木老頭已經忘了這是第幾座大廳，望著壹屋子的翡翠，不由得發出感慨，“我真想知道圓環中間是什麽。”
　　話音剛落，油燈滅了。
　　韓芬壹個箭步沖到龍王與木老頭中間，壹手拉著壹個，“有鬼，妳倆保護我，有人，我保護妳倆。”
　　“我倆呢？”鄧元雷問道。
　　“噓。”顧慎為示意眾人禁聲，“上壹個廳裏有許多檀木，可以拿來做火把。”
　　“好主意。”木老頭說，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壹路未受任何阻擋，油燈壹滅，眾人還是感到緊張。
　　顧慎為向來時的通道走去，韓芬緊緊握著他的左手，另壹只手拉著木老頭，鄧元雷與呂勉猶豫片刻，也跟過來，鄧元雷摸索到木老頭的手壹把握住，不管對方怎麽甩動也不肯松開。
　　“龍王，妳的手真涼。”韓芬想起什麽就說什麽，“木老頭的比較熱。”
　　“那是，我陽氣重嘛。”
　　“那龍王就是陰氣重嘍？”
　　“呃，不壹樣，這個……老陽生陰，龍王是老陽。”
　　“老陽？龍王比妳還老嗎？”
　　“嘿嘿，龍王人不老，心老。”木老頭嘴上胡說八道，心裏很清楚龍王已經恢復功力，隨時都能制伏韓芬，他當初選擇壹塊跳下陷阱，總算沒有大錯。
　　檀木廳裏全是珍貴木料，上面刷著厚厚的防蛀漆，顧慎為掏出貼身的匕首，剛在墻上劃了兩下，突然感到危險迫在眉睫。
　　陵墓裏的“鬼”終於出招了，他們或許壹直就在等油燈熄滅。
　　這壹招近乎沒有聲音，顧慎為壹多半是出於直覺，揮起匕首，格開了第壹刀。
　　“啊！”韓芬發出尖叫，兩只手握得更緊了，木老頭疼得也跟著哇哇大叫，鄧元雷與呂勉不明所以，更不肯松手，顧慎為多了壹串累贅，立刻陷入被動。
　　顧慎為連接五刀，猛地側身跳躍，韓芬等人緊跟不舍，只聽某人大叫壹聲，像是鄧元雷中招了，顧慎為馬上跳回原位，向暗中的敵人發起進攻。
　　要不是身後這壹串累贅，顧慎為或許還有成功可能，但他的速度明顯放慢，給了敵人反應時間。
　　匕首沒有刺中任何東西，顧慎為立刻弓步蹲下，韓芬與木老頭亦步亦趨，鄧元雷和呂勉動作稍慢，又叫了壹聲，好像還是前者中招。
　　顧慎為再次進攻，這壹回他得手了。
　　他不知道自己刺中的是哪裏，對方哼了壹聲，迅速退卻，第二個人攻了上來。
　　在黑暗中雙方全憑聽風辨位，為防止誤傷，只能單人出擊，顧慎為不知道廳裏還藏著多少敵人，但他正處於極端不利的地位。
　　暗中拼殺本是殺手的必經訓練，顧慎為更是佼佼者，但左手被韓芬握得太緊，身後的人聲音不斷，讓他成為明顯的目標。
　　顧慎為此前的策略是將後面的人當成誘餌，但這壹招對第二名守陵人無效，這人盯得特別緊，刀法也更淩厲，第七刀在顧慎為右臂劃出壹道淺淺的傷痕。
　　顧慎為必須將累贅甩掉，可對方壹刀快似壹刀，根本不給他運功發掌的機會。
　　“韓芬松手！”木老頭終於明白眼下的局勢，龍王要是死了，他們都得完蛋。
　　韓芬卻怕得要死，正猶豫不決，後面三人同時用力拉扯，她終於放開了，四人壹塊撞在墻上。
　　“啊！”又壹聲痛呼，這回像是最後面的呂勉，聲音未歇，其他人也跟著大呼小叫，尤其是韓芬，尖叫聲銳利得幾乎刺破眾人耳膜。
　　聽風辨位已經沒用了，顧慎為卻沒得到喘息的機會，叫聲剛起，右側就有壹柄刀刺來，迫使他只能後退。
　　腳下壹滑，顧慎為明白另外四人的呼叫所為何來。
　　墻上多了壹條通道，陡直向下，眾人壹塊摔了下去。
　　顧慎為還有機會站穩，可身前逼來的兩刀，還有腳下韓芬的壹抓，將他也帶入通道。
　　顧慎為伸展雙臂，按在兩邊的墻壁上，猛壹用力，止住下滑，也救了韓芬等人。
　　守陵人沒有跟下來，他們似乎覺得這是死路壹條，於是將石門關閉，顧慎為能聽到聲音。
　　“我、我中了兩刀，誰能幫幫我？”鄧元雷有氣無力的叫道，右手仍死死抓住木老頭。
　　“還能上去嗎？”木老頭憋著氣問道，在沒有功力的情況下，拖著兩個人實在太重了。
　　“得甩掉兩個人。”顧慎為說，上面還有刀法精湛的敵人，他不想再拖著累贅上去。
　　鄧元雷大聲叫道：“龍王開恩，我不想死，我們……青城派今後唯龍王馬首是瞻。”
　　木老頭早就厭煩了，擡腳向鄧元雷臉上踹去，“謊話精，去死。”
　　鄧元雷壹聲慘叫，顧慎為覺得負擔減輕不少。
　　“咦，到頭了。”下面傳來鄧元雷欣喜的叫聲，原來這條通道沒有多長。
　　上面的石門再次打開，露出幾支火把。
　　顧慎為松開雙手，三人壹塊下滑，火把也跟著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