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禍害遺千年

　　“是吞天換日大法！”
　　薛雲柔的語中有著幾分佩服，可面色卻很平靜：“換在其它地方，說不定還真有可能給他逃了，可這裏是——”
　　此時那兩條黑炎巨龍，驀然在氣勁爆破中撕開了那司馬天元的重重罡氣。
　　仇千秋掌握的絕滅之力，竟然化作絲絲縷縷，潛藏於那黑炎巨龍當中，無孔不入的穿襲進去。明明是哪怕頭發絲大小的壹縷，就可毀滅百丈方圓的力量，卻在仇千秋駕馭掌控下無比馴服，未曾波及周圍壹絲半毫。
　　甚至司馬天元周身溢出的強大罡勁，也被他強行鎮壓住。那恐怖的破壞力，只及周邊三尺。
　　“吞天換日又怎樣？”仇千秋眼神睥睨，氣度雍容：“在這鎮妖塔內，即便天位高人，也難從我掌下逃脫，妳這頑抗何益？”
　　“我怎就頑抗不得？”司馬天元哈哈大笑：“我現在是魔啊！天不可抗，那就向它低頭嗎？低頭的話，那我算什麽魔？還造得什麽反？”
　　此時他的周身，現出了無數的幻影。這是司馬天元的身體正在方寸之間疾速的挪移變幻，在努力擺脫著那兩條黑炎巨龍。
　　他明明不擅長遁法，可這個時候，哪怕薛雲柔這樣的第三門，只能望見壹片重影，無法洞見司馬天元的真身何在。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微微動容。意識到這位司馬校尉，可能在平日裏隱藏了極大的力量。
　　而就在下壹瞬，司馬天元的身影竟然短暫將兩條炎龍擺脫，高飛於兩丈之上。同時身化殘影，往那大門方向疾掠而去。
　　仇千秋卻壹點都不慌張，此時他反倒將壹雙手背負於後：“滾回來！”
　　這壹刻，司馬天元的肩上驀然多出了兩個掌印。此時他的身影就如斷線風箏壹樣倒飛而回，撞在了後方的墻壁上。而就在司馬天元七竅溢血，掙紮著站起的時候。
　　仇千秋又壹聲冷哂：“跪下！”
　　司馬天元頓時又壹口鮮血吐出。他的身軀在沛不可擋的重壓之下前傾，直到最後時刻，司馬天元才勉力恢復了些許元氣，強行支撐住了自己的軀體。
　　“佩服！真不愧是威震白虎堂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萬古絕滅仇千秋！”司馬天元竟還能笑得出來：“可想要讓我下跪，那除非是天塌地陷。”
　　仇千秋沒有說話，可在他身後，已經凝聚出壹座巨塔的形狀。
　　李軒只壹眼，就認出那正是他們所在的這座鎮妖塔。而仇千秋運用的正是武道之勢，將整座鎮妖塔化為自身擁有的‘勢’。
　　而此時這層塔內，明明還沒啟用‘鎮魂柱’與‘真武封魔陣’，可司馬天元的周身上下，卻都覆蓋上了壹層厚厚的寒冰。他的周身骨骼，也發出了‘哢嚓擦’的響聲，似乎隨時都要在重壓之下散架。
　　他的五官七竅，也溢出了更多的鮮血，可隨後就被寒力凍結，司馬天元的眼仁中更是現出了無數紅絲，他的唇角還是上揚著，卻含著無盡的悲涼：“可惜！可惜！不能親眼見這天地革新，見虞棣的子孫淪為罪囚！”
　　就在話音落時，司馬天元竟然並掌如刀，直接就往自己的脖頸削去。不過在這之前，壹只拐杖已經毫無先兆的出現在他的前額左側。
　　僅僅壹擊，就令司馬天元直接暈迷。
　　此時目盲老者就立在司馬天元的三步之外，面含悲痛的將他的拐杖收回，他看向了仇千秋：“此人之父與我交情莫逆，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實在不忍見他就這麽死在我面前。”
　　“我這裏無妨的。”仇千秋的反應平淡，不以為意：“唯獨此人心誌堅韌，即便總管妳留他活口，只怕也問不出什麽。總管大人，妳得有心理準備。”
　　他知道什麽人可以用酷刑與死亡來威逼屈服，什麽人不可以。
　　似司馬天元這種人，與神慧之流絕非壹類。
　　仇千秋敬他是壹條好漢，是有心成全他的死誌，至少也可讓這位免了事後的酷刑拷問。
　　目盲老者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不禁微微苦笑。再然後，他就將目光看向了滿身傷痕的甄神煉，以及不遠處的石心。
　　“石監察使！”目盲老者的眉目間蘊著怒火：“甄校尉的這身傷，妳最好是給我壹個交代！此事老夫絕不會善罷甘休。”
　　石心的臉已經青白壹片，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冷汗，他註意到這殿堂之內，除了他部屬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在向他註目。且無不都是眼含冷意與排斥，甚至是在不屑，嘲弄。
　　可更讓石心頭疼的是此事的後續，即便是六道司，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對案犯用刑也是常有之事。
　　問題在於甄神煉，本就是六道司的壹員。如果此人是爆破案真兇也就罷了，可對方既然不是，那情況便有些尷尬了。
　　即便是身負糾察內部不法的內堂，也不能這麽胡作非為。
　　“即便他不是爆破案真兇又如何？”
　　壹個呼吸之後，石心壹個拂袖，直接往鎮妖塔的樓梯方向行去：“我們在他家搜查到的彌勒佛像與佛經，總不會是假的？又焉知內鬼只有壹人？這樁案子，我仍會查個水落石出。來人，將甄神煉與司馬天元都帶回第九層看押。”
　　“我勸石監察使還是早點收手的好。”仇千秋卻微壹嗤笑：“妳過於粗心了，甄神煉修的核心法門，可是‘真武神照經’！妳說他是彌勒教徒，這怕是說不過去。繼續糾纏，監察使怕是不好交代。”
　　石心的腳步微微壹頓，然後加快了腳步往外走。他的眸中，彌漫上了陰霾。
　　真武神照經是壹種結合了道門神降之術的武訣，借助道門‘真武大帝’的力量修行。
　　這門頂尖武訣可以極大程度降低對武修的資質要求，可核心要點之壹，就是保持對‘真武大帝’的信仰。
　　——這件事也很容易就可驗證，只需甄神煉還能動用真武之力，那就不可能是彌勒佛的信徒。
　　這個時候，江含韻則重重的在李軒的肩上壹拍：“幹得漂亮！”
　　可她的面上，依然有著幾分震驚與傷感。她與司馬天元同事三載，眼見後者坐實了內鬼的身份，被伏魔總管擒拿，她心內不可能沒有觸動。
　　那沈知謀與殷若蘭夫婦，倒是沒有太多的感觸，二人都很佩服的朝李軒壹抱拳：“不愧是明幽之虎！若非李都尉，今日我們朱雀堂，都不知該怎麽收場。”
　　雖然這次朱雀堂也是丟人現眼，損失慘重，可好歹這內鬼，是由他們自己揪出來的，與被內堂抓獲不壹樣。
　　“僥幸而已！”李軒心想還真是僥幸，如果不是司馬天元對他起了殺機，他多半得掙紮好幾天之後，才有可能洞察真相。
　　此時李軒卻發現人群中，有個人消失不見了，他不禁疑惑的詢問：“雷雲雷校尉呢？”
　　他說過要請雷雲喝壹壺的，自是壹口唾沫壹根釘。
　　“司馬天元頑抗的時候，他就已經偷偷溜了。”沈知謀壹聲冷哂，語氣幸災樂禍：“他見機得快，否則這次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問題。”
　　李軒聞言壹楞：“王中郎將不是已經教訓過他了麽？”
　　“那是被仇副總管及時攔住了，暫時罷休。”殷若蘭笑著解釋：“王中郎將已經同意與公孫都尉和離，可他怎麽都得出壹口氣的。且他即便過了王中郎將這壹關，還有公孫雪的姐姐呢。內監察使公孫靈，還有她的丈夫雷真，據說今日就可趕至南京。我聽她語氣，分明是挾怒而來。”
　　“可憐見的！”李軒也忍不住同情的笑了起來，心想這壹席酒，估計得延後壹段時間了，真讓人喜聞樂見。
　　“真希望他能安然無恙——”
　　而就在李軒正為雷雲的小命操心的時候，江含韻卻已不動聲色的，來到了樂芊芊的身邊，她的目光，卻停留在李軒的身上。
　　“芊芊，我問妳壹件事，李軒說他的性命，可能已不足三月，這是不是真的？”
　　這個問題，她數天前就想問。可當日鎮妖塔生變之後，她始終沒能尋到機會。
　　樂芊芊聞言稍稍錯愕，然後就面色壹黯，用貝齒緊緊咬住了下唇：“是真的，都尉大人因某種緣故，性命已朝不保夕。而且時間不是三個月，如果沒有更好的丹藥，無法在修行上更進壹步，都尉大人至多只能支撐壹個月左右，這都怨我，要非是大人為我兩次損耗壽元，大人他的處境不會這麽危險。”
　　她依舊堅信著李軒對她說的話，認為自己是李軒壽元大減的罪魁禍首。
　　這麽壹想，她就感覺自己與李軒保持距離的做法，似有點沒良心。自己是不是該對他好壹點？
　　此時江含韻的臉，則是壹陣發白，壹身氣息在瞬間數次變換。
　　而旁邊的羅煙，則豎起了耳朵，她含著疑惑的看著江含韻與樂芊芊二女。
　　心想這兩個婆娘在說啥呢？李軒李大都尉他活不長了？
　　沒道理的，所謂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個人渣禍害，怎麽都得有千載壽元。
　　可不知怎的，羅煙只覺自己的心裏，稍微有點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