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真正的王道

　　本是白晝午時，卻忽然夜幕天降。
　　那並不是幻覺，因為若是幻覺，最多也只影響到修為低的煉氣士，換作了女神王或是青角妖王，仙使玉機這等修為高的大煉氣士眼中，所有的幻覺，都只不過是小小戲法而已。
　　可事實卻是，如今在他們看來，這天地也變成了夜色。
　　莫名其妙的，以壹種常人難以理解的方法，壹下子將白天變成了夜晚。
　　“唰！”
　　眾煉氣士盡皆驚疑之間，方寸則感覺身前驟然陰冷。
　　只在壹瞬之間，那咧開了大嘴的夜嬰，便已沖到了自己的身前。
　　那速度快到，竟像是直接失去了中間的過程，直接出現在了自己面前的，而最關鍵的則是，於夜色出現的壹瞬，方寸便感覺身體都失去了移動之能，這漫天的夜色，竟像是實質，又或者說，完全被那夜嬰所掌控，自己身處夜色之間，便等於落在了對方的掌控之中。
　　這壹霎，他甚至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夜嬰撲到了自己身前。
　　……
　　……
　　“結束了……”
　　而在看著夜嬰沖出了鐵籠，沖向了方寸時。
　　仙臺之下，壹群不起眼的觀眾之間，有個身上穿著青袍，似乎很普通的年輕人，也微微笑著，略低下了頭，他似乎在笑，又似乎在激動：“任妳再狡詐，再聰明，面對著壹些無法了解的存在時，也只有倒楣壹途，再充足的準備，放在了這些夜族怪物面前，都是不夠的……”
　　“或許那位女神王打好了救人的主意吧？”
　　“只可惜，若之前沒有與夜族交過手的話，便是神王，也做不到收發由心……”
　　“真不知是不是天意，方家兩位兄弟，竟是都毀在了夜族手上……”
　　“……”
　　低笑聲中，他幾乎已經給方寸的命運做下了判決！
　　因為他太過了解夜嬰，所以他認為，這壹場惡戰，不在於兩人交手的過程。
　　這個結果，早在夜嬰出籠之時，便已經決定！
　　……
　　……
　　“怪物！”
　　而迎著夜嬰疾沖過來的方寸，心間瞬間得出了壹個結論。
　　這籠子裏的小孩，無論是速度，還是那不尋常的夜色，又或是他身上的氣機，全都超出了常理，這樣的存在，當然不會是人，但與其說他是妖，倒還不如說他其實是個怪物。
　　方寸幾乎得出了結論，倘若換了壹個人在此與夜嬰交手，僅此壹霎，便已喪命。
　　但也幸虧，自己就是自己。
　　虧得自己，已經推開了第五扇門！
　　於夜嬰沖到了身前，肉身被夜色淹沒並禁錮，看起來分毫動彈不得的電光石火之間，方寸忽然眉頭凝起，心神急轉，引動法力，化作無形大手，飛快的在自己身前結起了數道印記，旋及，無形的法力交織，漫天魔兵陡乎顯化，壹片片，壹道道，呼喇喇從天而降。
　　神冥百兵！
　　這壹道禁法，施展的太快，突如其來，便已鋪灑在大地之間。
　　就連那夜嬰，似乎也嚇了壹跳，身形猛得跳起，向左邊稍稍偏移，讓開了些許。
　　而方寸施展的這壹道神冥百兵，平時便是以突如其來，常人難以閃避聞名，當初在烏鴉山上，方寸只是築基，但壹施展了出來，可是連金丹境的犬魔都躲避不開啊，如今方寸修為精進，這壹式神通的威力也更強大，壹經出現，便立時籠罩壹域，同輩之人，絕難躲避。
　　可這夜嬰，竟像是輕輕松松，壹念之間，便躲開了。
　　甚至說，他被嚇到，也不是被這壹式禁術給嚇到了，而是被在這種情況下仍然可以施展法術的方寸給嚇到了，所以才暫且避開，要觀察壹下方寸的後續動作，再作出決定來！
　　“咦？”
　　很明顯，方寸施展壹式禁術化解危局，便是那觀眾席上的人也未料到。
　　他先是微驚，旋及冷笑。
　　“竟能借用禁術挨過壹招，倒也不錯……”
　　“只可惜，上來便被逼得施展了禁術，後面又怎麽熬？”
　　“又或者說，還有撐下去的機會麽？”
　　“……”
　　壹切的變化，皆在他的意料之中，那夜嬰只是稍稍壹讓，躲過了從天而降的兵器，然後便盡數放心，口中發出了嬰兒般的啼哭之聲，四肢著地，飛快的地在上跳躍，動作又詭異，又奇快，引得脖子上的鐵鏈嘩啦啦響，若不是這鐵鏈，他的速度，竟似會變得更快……
　　而在這時候，方寸的動作，卻完全出人意料。
　　他分明已經逼退了夜嬰，但卻沒有趁勢上前，步步緊逼，而是以心結印，引動法力，直接卷起了自己的肉身，飛快的向後退去，退去的方向，正是他那如山壹般的“兵器”所在。
　　他距離這兵器，本就極近，如今速度更快。
　　就連那夜嬰，都在這時候楞了壹下，沒能及時過來阻止他。
　　某種程度上，這其實就像是兩個人打架，這邊剛鼓足了勁，想要沖上來。
　　然後壹擡頭，發現對手跑了……
　　多少還是有些懵的！
　　不過夜嬰反應也是極快，壹見方寸在夜色之中，居然還是有辦法行動，而且眼看著便要沖進那“兵器”之中，它也驟然壹聲尖叫，便向著方寸雙腿抱了過來，速度快到了可怕，似乎沒有任何存在，能夠在這夜色之中快過它，又強過它，壹瞬之間，便能將人給扯下來。
　　但也就在它快要沖到方寸身前之際，卻壹擡頭，恰好迎到了方寸的目光。
　　準確的說，是通過方寸的目光，看到了他的先天之氣。
　　方寸的先天之氣，乃是三寸三分三厘！
　　人之極限！
　　而這種先天之氣，雖然不是直接的術法神通，某種程度上，卻比神通更純粹。
　　這夜嬰似乎有些忌憚這樣強大的先天之氣，動作微微壹滯。
　　而方寸則借著這難得的機會，身形壹閃，終於進入了黑布之下，他的“兵器”之中。
　　“喳……”
　　那夜嬰似乎因為對手忽然消失，有些被激怒了。
　　壹怪怪叫，兩只爪子向前抓了過來，恰好抓到了那黑布之上。
　　呼喇壹聲，那籠罩著整座“山”的巨大黑布，竟被他這壹爪之力，撕得粉碎。
　　碎片呼閃飄飛，猶若蝴蝶。
　　然後它也看到了那黑布之下的兵器，竟是微微壹楞。
　　不僅是他，因為場上變化太快，都不足以讓自己分析局勢的無數觀戰黿城煉氣士，這時候也皆紛紛擡頭，看到了方寸的“兵器”，然後所有人便都有壹個動作，挺腰，睜眼，瞳孔在縮小，嘴巴卻在變大，隨著那兵器的整體模樣落入眼簾，緩緩發出了壹個“噢”字……
　　驚奇的意思！
　　……
　　……
　　蒙著黑布時，那“兵器”的形狀，看起來像是壹座山。
　　而撕去了黑布，發現下面的“兵器”，也確實就是壹座山！
　　只不過，那是壹座千瘡百孔的山！
　　山體高約三十余丈，寬則四十余丈，整個山體，似乎都是玄鐵打造出來的，不過可以看得出來，這山體打造的很是粗糙，有些地方用的直接便是鐵胚，而在這山體之上，則是有著無窮無盡的孔洞，有的大，有的小，方寸剛才忽然消失，便是因為進入了某個孔洞之中。
　　所以，這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
　　……
　　……
　　眾修皆驚詫之間，那夜嬰也有些驚詫，它只是蹲在山下看了壹會，發現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裏找方寸，頓時有些急躁，怪叫聲中，猛然撲了上去，呼喇壹聲，居然將那山上的壹片玄鐵給撕了下來，然後填進嘴巴裏，嘎嘣嘎嘣大嚼了起來，瞧著便像是在吃什麽肉壹般。
　　緊接著，他壹邊大叫，壹邊用力撕扯，將那山壹塊塊的撕了下來。
　　“這怎麽回事？”
　　而這壹幕落在了無數煉氣士，尤其是雲霄等人眼裏，更是覺得心底下略有些著慌，壹開始看到了方寸“兵器”亮相，他們還多少生出了些好奇，可眼下這壹幕卻實在讓人發懵了，妳這辛辛苦苦打造，神神秘秘掩藏的“兵器”，合著就是壹堆破銅爛鐵，壹點也不結實啊？
　　倒是在那觀眾席上，身穿青袍的年青公子眼睛微瞇，嘴角生出了冷笑。
　　“能夠打造出十二仙柱，克制妖族喚靈之法的人，打造出來的兵器，定然有過人之處，只可惜，在夜嬰面前，這壹切都沒有用，實力的差距，不是這些奇技淫巧可以彌補……”
　　“……的？”
　　他心間那個念頭的尾音還未落下時，臉色忽然變得有些驚異。
　　他看到隨著那夜嬰爬上了怪山，撕下壹塊塊玄鐵之時，其中壹個孔洞裏，便忽然間有精光壹閃，壹道寒芒傾刻間飛到了那夜嬰的面前，這本是極為出人意料之舉，速度快到金丹境界的煉氣士怕是都無法企及，可是那夜嬰，卻是輕輕壹擡手，便將那寒芒抓在了手裏。
　　眾人這才看清，那寒芒，竟是壹柄飛劍。
　　他隨時折斷了飛劍，便要繼續向上爬去，但動作卻壹下子慢了。
　　因為隨著這壹柄飛劍飛了出來，忽然間，那壹座山上上下下，成千上萬個孔洞裏，皆同時有飛劍飛了出來，而且每個孔洞裏飛出來的，皆不止壹道飛劍，竟是壹道連著壹道，無休無止，無窮無盡，猶如華彩壹般，自孔洞中溢出，然後匯成了壹片雨，或說是煙花。
　　壹點寒芒，並不起眼。
　　但當數萬道寒芒凝聚在壹起，同時出現在這壹片小小的區域時，卻是耀眼至極。
　　夜嬰的出現，帶來了夜色。
　　而這些寒芒交匯，卻傾刻間照得四下裏如同白晝。
　　……
　　……
　　“總算結束了……”
　　而在此時，那劍山之中，方寸也略略松了口氣。
　　“雖然還是不知道那夜嬰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但只要動了這件兵器，也就放心了！”
　　“無論在哪個世界，無論面對著什麽……”
　　向來平靜的他，眼底居然也有些許的狂熱：“火力覆蓋，才是真正的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