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不在天上，而在……人間

　　壹切，總該有個了結。
　　其實，當重新握上斬霄劍的那壹刻，王牧也知道，那仿佛就預示著什麽。
　　神劍有靈，當年斬的是縹緲絮，如今斬的是東方牧。
　　也不知是不是被下了詛咒，千年終引來了屬於它的另壹個輪回。
　　在觀燕輕嫵的千年修行時，王牧困於心，衡於慮，直至握住斬霄劍，才明悟。
　　對於燕女俠，這千年的修道，需要有個了結。
　　神劍穿心。
　　蘊含大偉力的斬霄劍，其恐怖的力量，別說區區金丹，即便是元嬰化神，也依舊能壹劍斬之。
　　其上，擁有斬破晦暗，迎接光明的劍意。
　　劍入體，心竭而衰。
　　如摧拉枯朽，別說十個金丹，就算壹百個金丹，都救不回來。
　　這般威力，也在王牧意料中。
　　不愧是自己當年的神劍，經過千年沈澱，承受功德洗禮，真是威力絕倫……
　　他的生命氣息，如流星般在迅速消逝。
　　其模樣卻並未有任何改變。
　　意識模糊中，王牧不認為自己這是自殺。
　　“死的不是我，是東方牧。”
　　王牧心想。
　　他緩緩閉上眼睛。
　　斬霄劍太強了，千年前斬敵人，千年後，斬主人。
　　剎那間，當心臟之血，流淌在這把神劍之上時，血色的光芒與金色的劍芒融為壹體，使之匯聚成兩條破世長龍，意要透體而出，化作真正的劍靈。
　　其上蘊含的情意氣息，也隨之磨滅，劍意真正的孤絕唯壹。
　　好似象征著什麽壹般……
　　壹旁的青霜劍在發出嘶嘶劍鳴。
　　燕長老元神驟然迸發出億萬神光，那為首補缺的壹塊，隨著王牧的墜落，生命的消逝，迅速被壹道劍光填滿。
　　那是象征著壹往無前，絕滅壹切的永恒劍意。
　　無上的劍道，在這壹刻，與元神融為壹體。
　　燕長老雙眸爆射出兩道璀璨劍光，眼神中再無壹絲雜念與沈郁。
　　元神完美，道心無缺，大道即成。
　　滾滾陰雷不再能對她產生任何壹絲傷害。
　　與此同時，雷雲閃開，壹縷縷金霞如朝陽般，從天外升起，古老的門庭輕輕打開天帷。
　　神秘而亙久的力量，帶著不朽不滅的大道法則之息，從內部傳來。
　　仙門已開。
　　上界的仙靈氣，如雲如霧般紛湧而下。
　　霞光漫天，仙靈如瀑。
　　這壹刻，九洲為之震動！
　　渡劫成功了！
　　這壹刻，無數的強者，驚駭欲絕的看著這壹幕。
　　時隔數百年，再有人登仙悟道，踏破了那重大門！
　　在恐怖的九九雷劫之下，歷經千年時光，成為了九洲修仙界第二位舉霞飛升的修仙者！
　　此刻。
　　無論是外界，亦或是劍宗內部。
　　皆是壹臉震驚的看著這壹幕。
　　此般景象，已經有數百年未曾見過了！
　　“成功了！”
　　劍宗數位峰首喃喃看著這壹幕，心中激動萬分。
　　如此靈氣盛世，修仙界可存萬萬載，本應該早就登仙飛升的燕長老，如今終於渡過雷劫，再度打開那道仙道大門，成為了九州修仙界的飛仙傳奇。
　　九洲生靈，何止億萬。
　　仙道飛升，不知道是多少生靈的夢想。
　　只是……
　　與此同時。
　　靈洲。
　　封神山。
　　“霞光布世……”
　　沈眠於山頂的敖青，擡頭望著煌天洲的方向，龍眸瞪得老大，“這應該是父王說的飛升奇景吧？當年，他說他看過……”
　　細數九洲修仙界千年歷史，登仙渡劫者，每隔幾百年，都會有壹兩個嘗試渡劫飛升。
　　尤其是在近幾百年。
　　只可惜……
　　“如此浩大的聲勢，傳聞悟道登仙之後，會有仙靈之氣降下，然後飛升上界……”
　　“這澎湃的仙靈氣，連靈洲這邊都能感受到……真是不可思議……”
　　敖青感覺今日應該算是壹個九洲的歷史之刻了。
　　“大仙……應該也快了……”
　　敖青心想。
　　正這般想著，壹道布滿漆黑詛咒虛影從碧遊宮中凝聚化出，遙望著遠方，臉色壹片鐵青。
　　“大仙？”
　　敖青壹機靈，趕忙遊了起來，喊了壹聲，發現大仙卻並沒有任何回應。
　　只是就這麽看著……
　　“大仙傻了……”
　　敖青心道。
　　應該是看到同境的，都飛升了，有點不甘吧？
　　敖青不敢多言，就這麽看著。
　　……
　　風月谷，風月宗。
　　“燕劍仙，飛升了……”
　　四位執掌風月宗大權的長老，凝望著遙遠的天穹，心神為之震撼。
　　與尊主交鋒上千年。
　　燕劍仙終究是快了壹步。
　　自從尊主閉關後，她們明顯感覺宗主的氣息愈發穩健了，說明登仙有望了。
　　然而，誰知道，這燕劍仙如此逆天？
　　距離上次渡劫不過十年前，如今重拾修為，在渡雷劫，竟然……成了？
　　當然，作為對手，四位長老由衷敬佩這位燕劍仙……
　　如今舉霞飛升……
　　真當令人羨慕不已！
　　這時，壹道虛影從風月宗的秘境中飛了出來，化作壹道鮮紅婀娜的元神虛影。
　　“尊主！”
　　四人見狀，立刻對著虛空恭敬道。
　　尊主如今在深層閉關。
　　可登仙飛升，影響過大，想必尊主也是能感受到的。
　　如今元神走出，想必也是出來壹觀，以此祝賀自己的對手，為這千年般的爭鋒畫上壹個句號。
　　只是……
　　四人擡頭壹看，卻發現那元神的表情，不太對勁，臉色低沈。
　　顯然尊主沒有想祝賀的意思，甚至還有點出去動手的意思……
　　只是，以燕劍仙如今的聲勢和實力，尊主必不可能那是對手的，只要那燕劍仙得了仙靈氣，飛升上界，什麽登仙強者，壹劍滅之罷了。
　　四人面面相覷，只想尊主壹定要忍住啊……
　　……
　　丹王宗。
　　“千古第二啊！”
　　“沒想到老祖宗這幾個……終究是燕劍仙先行壹步……”
　　辜婆婆望著煌天洲地界，蔚然長嘆。
　　老牌登仙強者，就那麽幾個。
　　只可惜，千年來，都沒人嘗試過。
　　新派登仙強者，往往距離雷劫都還有幾分距離，沒有必勝的把握，絲毫都不敢嘗試壹下。
　　底蘊沈澱不夠，都擔心自己隕於雷劫之下，數百年修行毀於壹旦。
　　“老祖宗上次與她的那位小道侶論道……雖然不知是如何論道的，但引起了丹霞異象，說明悟出新的丹道……”
　　辜婆婆沈吟道，“本來這次回來閉關，按理說渡劫也不遠了……”
　　“沒想到，終究是被燕劍仙快了壹步。”
　　“兩次渡劫，壹次失敗重生，第二次成功，當真九洲第壹傳奇了。”
　　能在渡劫後重來還能成功的，不說各種難度，絕對能令人驚嘆其毅力和魄力以及氣運了。
　　種種條件，缺壹不可。
　　這般經歷，說是古今無壹不為過。
　　不多時。
　　丹王宗的古院中，飛出壹道虛影。
　　“老祖……”
　　辜婆見狀，立馬飛上去恭聲問候。
　　同輩登仙，即便是悟道閉關的老祖中，也必然會出關。
　　別的不說，總應該看壹下吧？
　　說不定，以後自己也登仙了呢？
　　那虛影周身丹霞環繞，心焰升騰，燃燒在那雙眸中……
　　“……”
　　老祖怎麽感覺氣息不太對？
　　辜婆婆心中咯噔壹下……
　　這是要在離開丹王宗？
　　……
　　古老的黑淵大殿之上。
　　周圍布滿無盡的骷髏，中央有壹方祭壇。
　　顧玉卿坐於其中，四方氣焰隨著祭壇中央的環形流轉，緩緩融入己身……
　　四周還匍匐著無數的身著黑袍的古老人影……
　　忽的。
　　顧玉卿睜開眼睛，左邊的眼眸邪氣凜然，右邊的眼眸冰冷無意，宛若壹身雙魂般，給人壹種極度妖異的感覺。
　　“嘖……有意思。”
　　她低聲開口，“沒想到妳這家夥，竟是這麽死的？”
　　“當年的斬霄劍，斬了我，如今卻是自斬於天劫之下。”
　　“果真是天道輪回啊！”
　　“我被她封印千年，壹縷殘魂存世，只能看盡這千年浮沈……卻沒想到，妳會是這麽死的……”
　　“真是……”
　　“真是……大快人心啊！”
　　“哈哈哈……”
　　她識海狂嘯。
　　“什麽死了？”右邊的眼眸微微跳躍，她語氣壹變，識海中沈靜了下來。
　　“哦，妳還不知道吧？”古怪的聲音想起，“既然妳不知道，那我也不告訴妳了，我借妳身體壹用，告訴妳了，反而容易讓妳此時道心失衡……於我而言，可是大大的不利！”
　　“妳究竟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妳若是想要脫離我，見到妳的王兄，勸妳好好聽我的話……到時候咱們都有壹個好結果。”
　　“……”
　　古怪的聲音發出悠悠的笑聲。
　　等妳見到妳王兄的屍骨，應該會有壹個好結果的。
　　……
　　此時此刻，無數修士都在驚嘆於此時霞光漫天，仙靈湧動。
　　只是……接下來這壹幕，亦然是無數修士從未見過的。
　　霞光彌漫中。
　　虛空中妳的燕長老凝望著那道古老而恢弘的神秘上界。
　　大道布成階梯，壹步越過，就能超脫當世！
　　燕長老低著頭，看著那墜落的身影。
　　下壹秒。
　　只見她手掌壹覽，那匯聚了兩條破世長龍，吸收了王牧之血的斬霄劍落在了燕長老的手掌中。
　　握劍於手，橫於眉心，元神如壹。
　　她凝望那道仙道大門。
　　壹股沖天的劍意，從她身上迸發，壹劍朝著天穹斬下。
　　剎那間，無上的劍光，彌蓋了壹切！
　　霞光斷滅，那立於雲穹之上的仙庭大門，在這瞬間，背這壹股無雙劍意斬碎！
　　逆轉大道！
　　這仙，她，不登了！
　　斬霄劍，這壹刻，在燕女俠的手中，真正斬破了雲霄。
　　化為壹道無與倫比的絕世劍芒，在這壹劍中消散。
　　霞光盡滅，傾吐而出的仙靈之氣，也在這壹劍，化為洪流壹般，消失殆盡，與那仙道大門，消散於世。
　　自滅仙道。
　　壹劍之下，燕女俠元神瞬間萎靡，宛若點點星光即將迎接晨曦般，似要消失。
　　這壹刻，原本驚愕無比的無數修士，目瞪口呆的看著壹幕。
　　如果是剛才渡劫成功，足以震驚九洲。
　　那此刻，燕劍仙壹劍斬閉仙門，足以讓所有修士都宕機了。
　　“？？？”
　　只要壹步登仙仙門，就能去往無數修士都渴望的上界。
　　這千載修行，可就是功成圓滿了。
　　如今好不容易登仙飛升了，卻壹劍斬閉仙門，這意味著以後可都沒有任何機會了？
　　都不是能不能重新修行來過的問題。
　　甚至，消耗了如此恐怖的元神力量，劍道法則，還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問題？
　　這種情況，顛覆了無數修士的認知。
　　誰也無無法想象，這位冠絕九洲的絕世劍仙，竟是會這樣做？
　　以此產生的連鎖反應，更是令人無法想象……
　　“……”
　　“……”
　　“……”
　　無數修士，在這壹刻懵了。
　　劍宗，六位峰首看著霞光消散的天穹……壹時間呆滯了。
　　啊？
　　這是為什麽？
　　“燕長老渴求千年的劍仙大道……明明就在眼前……”
　　“為什麽？燕長老這是怎麽了？”
　　“舉霞飛升，即便是我們劍宗也後受到幾分恩澤……”
　　“大道圓滿無缺，為什麽要在這時候……”
　　“無法理解，登仙成功，卻自絕仙道……”
　　“我劍宗以後……”
　　“……”
　　壹時間，六人給顛覆了心中諸般的認知。
　　他們是在想不到，修行千年，渴望了如此之久的仙道，就在眼前了，怎麽會在這時候要放棄的？
　　而且……還如此果絕。
　　然而，事實已經發生了。
　　這是他們從未想到的壹幕。
　　準確說，其實燕長老能渡過此劫，他們就已經沒想到了。
　　然而，沒想到渡劫後，還自斬仙門……
　　此番行為，簡直是與她這千年修行都違背了！
　　“會不會和剛才那道金光中的人影有關系？”
　　陸幽蓮傳音思索。
　　“沒意義了……”
　　確實沒意義了。
　　只是這壹幕，必定會被整個修仙界銘記，或許也會成為九洲修仙界歷史上，永遠都無法解開的謎團。
　　虛空中。
　　燕女俠臉色蒼白，她聲音下落，感知著後者即將消失的生命氣息。
　　“……”
　　元神入體，輕輕握住那柄青蒼劍。
　　壹瞬之間，通過雙劍共鳴，她感知著後者此時的元神與記憶，以及這千年前的諸般經歷……
　　“……”
　　默然無言間，她閉上了眼眸，與後者墜入了孤雲山中的雲海中。
　　“我的大道……”
　　“我已尋到了……”
　　燕女俠抱著後者，低首凝視，蒼白的臉色，忽的湧現出壹抹淡淡的紅暈，她輕輕吻了上去。
　　“不在天上，而在……人間。”
　　與此同時。
　　某人即將消逝的識海中，那壹幅情比金堅圖。
　　壹道清絕的身影，明亮現形，散發著瑩瑩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