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人如鬼

　　日子不知不覺間，又過了數日。
　　陳默在後山練功，頗有所得，興致匆匆的趕回家吃晚飯。
　　誰知剛到庭院之外，裏面便傳來壹個尖銳難聽的聲音：“舅媽，表哥，不是咱們胡家不念親情，欠債還錢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胡勇，靈田還有半個月就能收獲了，到時候自會還妳家錢，急什麽急？”壹個男子聲音，壓抑著憤怒說：“現在妳回去，過段時間再來。”
　　“陳昊，妳這樣氣勢洶洶幹什麽？”胡勇壹陣陰陽怪氣的說：“對我大呼小叫，妳以為妳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天才表哥嗎？省省吧，妳現在只是個坐在輪椅上的瘸子。妳們壹家子老的老，殘的殘，又請不起傭工，最後壹畝靈田都快荒廢了。我看，還不如把那畝靈田兌換給我家，這樣既能抵了欠款，還能獲得壹筆不菲的額外收入。”
　　“小勇，妳，妳怎麽這麽說話？前些年妳舅舅在世的時候，可沒少照顧妳們幾個外甥。”胡靈萍氣勢不足的低聲說：“等這次靈田有了收獲，我，我立刻還妳。”
　　“舅媽，不是我這個做外甥的嚼舌。妳嫁到了這陳家，簡直就是把自己糟蹋了。”胡勇壹副目中無人的模樣，譏笑著說：“反正妳是個蕩婦，不如趁早改嫁了算。省得壹個人要照顧兩個廢物，壹個黃毛丫頭。”
　　這話聽得陳默壹陣血氣上湧，直沖腦門，漲得臉色通紅，壹個箭步就沖了進去。
　　與此同時，大哥陳昊憤怒的咆哮了壹聲：“畜生，妳說的是人話麽？”
　　胡勇身強體壯，又是靈徒中階的修為層次，怎麽能看得上坐在輪椅上的人？反而哈哈大笑說：“天才表哥生氣咯，哈哈，我好怕怕。不要打我啊，千萬不要打我啊。”
　　惡作劇般的朝輪椅踹出壹腳，把陳昊連人帶輪椅的，向後倒滑了出去。
　　而數丈開外，正是庭院中的壹處小池塘。
　　胡靈萍臉色發白的沖過去，卻被胡勇壹把拉住。眼見著陳昊就要連人帶輪椅的摔進池塘時，壹道青色的身影飄忽而來，好似掠出了壹道殘影。
　　陳默落地前，身形微微壹緩，半滯空了壹下。壹把將輪椅抓停，青衫衣袂飄動，險險的將陳昊拉住。
　　“二弟。”陳昊臉色蒼白的驚喜叫道。
　　“我道是誰。”胡勇壹楞神下，輕蔑的說：“陳默，原來是妳這個廢物回家了。”說話間，身勢向前壹撲，故意以踉蹌的方式向陳默撞去。
　　“二弟小心。”陳昊沈聲低呼。
　　陳默臉色沈靜如水的向前壹沖步，渾身金剛氣勢猛地炸起。
　　清冽飄逸的少年氣象，頓時化作為壹尊威武強大，八面威風的伏魔金剛。右臂生生脹大了壹圈，拳勢兇猛轟出。
　　胡勇哪裏料到向來廢物的陳默，竟能爆出如此駭人的氣勢。倉促之下，使出了壹招“不動如山”！
　　高手施展出不動如山時，渾身布滿凝如磐石的土系玄氣，任憑狂轟濫炸，都如山巒般巍峨挺拔，毫不動搖。
　　在陳默看來，他這壹招不過是虛有其表，連門都沒入。
　　壹拳硬開胡勇的不動如山，‘轟’的壹聲，青黃兩色的玄氣勁道四下溢飛。胡勇倉促間形成的不動如山，霎時宣告破裂，腳下虛浮的踉蹌後退壹步。
　　但還沒等他站穩腳跟，陳默便又是欺前半步，身壹晃，腳壹跺。青石地面受到大力沖擊震蕩，碎石崩裂，剎那巨晃。
　　壹招金剛抖威毫無間歇的使出，不待胡勇有所反應，就只覺得胸口被壹頭狂暴妖牛撞到壹般，無可抵擋的倒飛出了丈許，後背狠狠地撞在了墻壁上，跌落，狂噴壹口鮮血。
　　兩招之後的陳默，淡定的背負雙手而立，磊落青衫隨風搖擺，透著壹股淡淡的飄逸少年氣息。哪裏有半分之前如威武金剛般的叱怒兇猛模樣？
　　和胡勇跪跌在地，口吐鮮血的狼狽模樣成了鮮明對比。他面色煞白，驚駭欲絕的看著陳默。
　　“大娘，我們欠了胡家多少錢？”陳默平靜如水的說。
　　“默兒。”胡靈萍驚喜交加，隨後壹絲羞愧的說：“連本帶利，壹共欠了三百兩黃金。”此時說來她也臉紅，以前老爺在世的時候，她接濟過娘家不知道多少次，加起來怕是連十個，幾十個三百兩都有。
　　可現在，娘家的人卻為了這三百兩黃金的債務，追上門來囂張跋扈的羞辱，還想借機圖謀靈田。
　　雖然胡勇是她小輩，但終歸還是她的娘家人，丟的是她臉。
　　陳默冷聲說：“本想打死妳了算，但就妳這種貨色，打死妳都嫌我手臟。記住，半個月後妳拿欠條來收賬，我保管妳分文不差。給妳十息時間，滾出去，否則……”
　　不待陳默話說完，氣勢和勇氣都在瞬間被狂暴打下的胡勇，跌跌撞撞，狼狽萬分的逃出了院子，臨走還不忘叫囂道：“好妳個陳默，老子我記住妳了。半個月後妳若還不起錢，就準備好拿靈田來抵吧。”
　　說完，還不敢多看陳默壹眼，直接壹溜煙的跑掉了。
　　見他如此欺軟怕硬的不堪模樣，陳默忍不住鄙夷的撇嘴說：“真是小人如鬼。”
　　說罷，陳默就急忙跑去探視陳昊，由衷關切的說：“大娘跟大哥都沒事吧？”
　　“沒事沒事！”陳昊滿臉爽朗，哈哈大笑著說：“二弟妳回來的正好，教訓那小子，教訓的可真痛快。”
　　陳默怕自己的強大勾起大哥的傷心事，如今壹下子就放心了許多，莞爾笑著說：“大哥妳就別說笑了。”他倒也想打死那個混蛋，就怕折了大娘面子。
　　胡靈萍卻是微微皺著眉說：“只是，家中靈田照料不足，怕會歉收。”
　　“咱們家裏就剩下最後壹畝靈田了，怎麽著也要守好它。”陳默挽了挽袖子哼聲說：“我看這壹次背後肯定是陳德水搞的鬼，想讓我們在陳家無立足之地。大娘，您放心好了，最後半個月靈米灌漿時，只要好好照料，收成還是會不錯的。有我這個壯勞力在呢，怕什麽？”
　　“好，二弟妳可別忘了我。”陳昊爽朗的大笑說：“雖然大哥腿瘸了，但是給妳做做飯，送送水還行。”
　　“大哥，二哥。為家裏出力的事情，怎麽能忘掉我呢？”赫連火舞就像是只歡樂的小小火鳳凰，從院子外的高樹上掠而下。
　　“丫頭，不準這麽皮，摔到了怎麽辦？”
　　“娘，我都快靈徒高階了……”
　　“妳就算是先天強者，也是娘的女兒……妳整天這麽蹦蹦跳跳的，將來嫁不出去怎麽辦？”
　　“娘，舞兒才不要……大哥，二哥，妳們那是什麽眼神？舞兒不依，妳們不幫忙倒也算了，竟然還嘲笑舞兒～看掌！”
　　“救命啊～餵餵，舞兒妳來真的？好吧好吧，二哥錯了，都是大哥先笑的……”
　　“陳默，妳還是不是兄弟！？舞兒，大哥錯了！妳肯定嫁的出去，哎喲喲～我這腰，腰喲～陳默，妳給我回來，沒義氣的小子，不準跑～”
　　“都別鬧了，看看妳們三個，都老大不小了，還像小時候壹樣瞎鬧～該吃晚飯了。舞丫頭，去洗洗手，看妳這臟的。默兒，吃慢點，沒人和妳搶……昊兒，妳還在傻笑？妳這個做兄長的，也不好好管管弟弟妹妹？我看都是被妳沒大沒小的慣出來的。”
　　烈日炎炎，山中悶熱的風聲，在林中瀟瀟穿過。
　　壹條清澈甘甜的山泉小溪，從遠方山間蜿蜒而來，又蜿蜒而去。
　　這是陳默家中最後壹塊靈田，正在這山腳之下。
　　陳默正在烈日下揮汗如雨，他要在這十裏山路中，開出壹條用來灌溉的水道來。
　　所謂靈田，就是壹些蘊含著先天靈氣比較豐富之地，尋得後，進行開墾，布陣，建農莊，招佃戶等，從而形成壹處產業。
　　種植在靈田中的靈谷，長期吸收先天靈氣，根莖粗壯。每壹枚碩大的稻穗上，僅能結出七八枚靈谷。但每壹枚靈谷，都比普通稻米大了數倍，修長而呈梭形。
　　靈米的最大用處在於，長期食用可以在無形之中，淬煉筋骨血脈，增強體質，修煉起來也會事半功倍。
　　這對這世界上修武之人，用處極大。價格自然也居高不下，這也就導致了，大型家族會圍繞著靈田建設村莊或者城鎮，緊緊的將這些靈田，把持在自己的手中。
　　不過靈田也分品質，有些優秀的靈田種出來的靈米，產量和質量都極佳，會被稱之為中品靈田，或是上品靈田。
　　而陳默家僅剩的這壹畝多小靈田，只屬下品而已。
　　雖然只屬下品，但是如若種植得當，尚能歲產靈米百斤。拋開部分上繳家族，以及壹些其他開銷後，家裏差不多能余下百來斤靈米。
　　這是這個小小家庭目前最後的收入和支撐。
　　如果將收獲的靈米賣掉，用來還去欠胡家的三百兩黃金算是勉強可以。只不過，這個小家庭來年可能得省吃儉用壹整年了吧。
　　陳默思念至此，在陽光下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