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晚的華新縣，比白天冷清了許多。
　　街道上壹片安靜，風卷落葉不斷滑過，只有少許的酒樓酒坊勾欄等幾個特殊場所，還有燈光亮著。
　　大部分民房都已經熄燈。
　　路上提著銅鑼的更夫慢慢悠悠，時不時敲壹下大喊幾句。
　　張榮方快步進了壹個小巷，不多時，便換了壹身灰色長衣，頭上戴著壹灰皮帽。
　　沿著白天的路，他筆直朝著嫂子楊紅艷家方向趕去。
　　壹路上他低頭，臉上抹了炭灰，看起來臟兮兮模糊不清。
　　很快，快要到地方時。他從口袋裏摸出壹張準備好的黑布，就這麽往臉上壹蒙，然後在後腦系上。
　　趁著街面上空空蕩蕩，只是偶爾路過幾輛馬車。
　　張榮方重新來到白天和陳鶴壹夥人相遇的位置。
　　楊紅艷嫂子家，在華新縣也算寬裕，其父是經營書畫生意的小店主，母親在家縫制皮包之類的小東西拿出去賣。
　　家中就只有楊紅艷壹個獨女。
　　此時張榮方來到楊家門前，隱約能聽到裏面有說話聲傳出。
　　楊家是三間屋連在壹起的長方形平房，壹間屋緊挨著街面，用作廚房。
　　此時廚房煙道口不斷往外冒著煙氣，顯然裏面是在燒柴火。
　　張榮方在周圍轉了壹圈，很快便發現端倪。
　　在楊家後面有幾個棚子，裏面坐了幾個正在燒柴火取暖的漢子。
　　張榮方剛剛露頭，便被這幾人看到。
　　不等他有所動作，那幾人便豁然起身，快步朝這邊走過來。
　　“在附近鬼鬼祟祟的，幹什麽的！？”壹個漢子冷不丁呵斥壹聲。
　　張榮方沒有離開，反而退入身後的房屋之間小道。
　　他也正好需要找人打聽這邊的事。
　　等那幾人罵罵咧咧靠近了。
　　他猛地往前踏步，壹拳砸在壹人腹部。
　　嘭的壹聲悶響。
　　當頭的那人身子弓起，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先偷襲。
　　這壹拳分量比他想象的要重，這人壹米七的個頭，身上肌肉結實，倒在地上硬是掙紮著沒起得來。
　　來的壹共三人，其余兩人見狀，紛紛怒吼壹聲沖進小巷。
　　兩人壹前壹後，揚手揮動右掌，姿勢居然都有章法。
　　力量從腰背貫通手臂，打出呼呼風聲，分量不輕。
　　暗淡月光下，張榮方後退壹步，雙手連環點出，精準拍在兩人手臂的肘部關節上。
　　他如今已經二品，速度和力量，還有眼力都要比這幾人強出許多。
　　只是壹接觸，他便感覺到這三人都只是沒入品的普通人。
　　只有其中壹個力氣大壹些，可能是在鍛筋。
　　拍掉兩人攻勢，張榮方往前欺身壹撞，肩膀正好撞在壹人胸口。
　　這人當場仰倒在地，呼吸困難，壹時間起不來身。
　　最後壹人大吼壹聲，雙手朝他肩膀抓來。
　　被張榮方退後壹步，壹記擡掌，擊中下巴，頓時失去意識。
　　連打三人，張榮方正要伸手抓壹個詢問情況。
　　忽然後面又有兩人悶頭沖入巷道。
　　“好膽！”
　　這兩人明顯步伐氣勢完全不同，還沒到近處，便給人壹股奔馳快馬般壹往無前的氣勢。
　　張榮方眼瞳微縮，註意到這兩人手掌在月光下隱隱發黑。
　　他正好突破，心中正想嘗試自身實力，當即不閃不避，往前擡手壹拳。
　　嶽型符的平山望月正適合這種正面沖突。
　　剎那間，前面那人擡手長臂微轉，對著就是壹掌拍來。
　　嘭！！
　　小巷中，拳掌相交，張榮方微微壹晃，腳步不動。
　　對方卻是後退兩步，力氣落入下風。
　　只是除開力氣外，張榮方面色微變，感覺拳面微微刺痛，居然在剛剛的對招中吃了點小虧。
　　‘手掌發黑，皮膚如鐵，這是米幫的玄砂掌！’
　　他想起下山前，師兄張新泰給他提點過的幾大勢力的基本特征。
　　當即，他不再硬碰硬，而是腳下展開龍蛇遊，身形宛如大蟒，驟然從兩人斜下方腋下滑過，出手拍向第壹人後背。
　　可惜這壹招被後面第二人出手攔住。
　　兩人面色微驚，他們都是米幫內部有數的精銳，都是將玄砂掌練到壹品了的高手。
　　如今出來帶隊巡邏值守，居然壹下便遇到壹個身手如此兇悍之人。
　　當下，兩人凝神應對，同時四雙鐵掌不斷和張榮方交錯激鬥。
　　壹時間小巷中，三人妳來我往，不過四五秒功夫，便險象環生。
　　三人都沒有什麽硬功可以硬抗，壹旦中招，鐵定受創。
　　所以誰也不敢輕易受傷。
　　不多時，張榮方驀然後撤。
　　對面兩人的實力大概了解清楚了。對方的速度力量，都不如他許多，但配合不錯。
　　而且後面那人左手不時的總想去摸後腰小包，很可能是要用什麽陰招。
　　這種密閉小巷裏，壹旦下陰招，他也很難躲避。
　　“差不多了。”
　　當即，張榮方壹口氣屏住，腳下龍蛇遊猛然壹動，全力沖出。
　　和剛剛的速度完全不同，這壹次他全力動用步法，雙臂配合出招。
　　噗噗兩聲悶響。
　　這兩個壹品高手壹個被打在墻上，貼著慢慢滑下來。
　　另壹人額頭中掌，倒地不起，不知死活。
　　呼……呼……
　　張榮方不斷吐著粗氣，壹口氣打這麽多人，就算是他也感覺有些疲憊。
　　啪啪啪……
　　忽然地上躺著的人邊上，壹名瘦高黑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巷子口。
　　此人壹身黑色，面容背光看不怎麽清楚。
　　只能看到他雙手輕輕鼓掌，似乎很是欣賞剛剛的打鬥。
　　“朋友身手不錯。不過敢在華新縣對我米幫下手……是不是太不把本幫放在眼裏了？”
　　話音剛落，這人倏然前沖，身法速度遠超剛才幾人。
　　五米距離，眨眼即至。
　　來人擡手便是壹掌，右掌宛如黑色獠牙，穿過空氣帶出壹抹尖嘯，打向張榮方胸膛。
　　這壹掌來得太快太急，張榮方急忙擡手格擋，試圖架開。
　　嘭！
　　兩人對撞壹招，張榮方退後壹步，面色潮紅，雙手手心劇烈充血，已是壹片通紅。
　　‘好強的力量！’
　　黑暗中，他朝對方仔細看去，此時月光灑下，勉強能看清其面孔。
　　居然就是白天遇到的陳鶴。
　　這家夥居然還在這裏？
　　張榮方心念急轉，就要後撤。不料陳鶴得理不饒人，再度上前。
　　壹時間巷子裏，兩人短短數秒間，便交手七八招。
　　每壹招張榮方都全力格擋，才能不被打散架勢。
　　陳鶴的力量和出手速度，比他快太多了。幾乎招招都有他使用重山時差不多的力量。
　　若非他腳下龍蛇提縱術配合躲閃，此時怕早已傷在對方手下。
　　連續十多招後，張榮方漸生退意。
　　當下他猛然雙臂肌肉蠕動，往前壹招重山打出。
　　月色下，他雙臂宛如雙翼，往下揮動斬落。
　　這壹擊來得突然，速度和力量比之前大出不少。砰砰兩下，居然硬是把陳鶴打了個猝不及防。
　　不得已，陳鶴退後兩步，隨意蕩開重山，壹雙黑手宛如金鐵，就要繼續往前擒拿。
　　卻不想對方腳下壹滑，轉眼往後巷子深處竄去。
　　他有心想追，但追了幾步，迎面飛來壹樣黑乎乎東西。
　　啪。
　　陳鶴害怕是什麽暗器，以堅硬黑手打開，卻感覺入手輕飄飄。
　　仔細壹看，那黑乎乎東西只是壹塊黑布。
　　他再度擡頭，已經看不見那襲擊者的身影。
　　“剛才那招……有意思……”剛剛最後那襲擊者使用的招數，讓他隱約有熟悉感。
　　“清和宮的回春凈時符典，還有真壹教的龍蛇提縱術……此人……”
　　陳鶴隱隱感覺，此人背後很可能隱藏不小的麻煩。
　　清和宮是大道教陣營，不算什麽，符法武功難度其實不大，關鍵是真壹教。
　　那可是個龐然大物。
　　能把真壹教的龍蛇提縱術練到如此熟練程度，沒個三四年功夫，想也別想。
　　若剛那人真是真壹教出身……
　　陳鶴壹時間頓覺棘手。
　　他剛剛沒再追擊，也有這方面的緣故。
　　……
　　……
　　……
　　呼……呼……
　　另壹邊街面上。
　　張榮方快步沿著巷道往前。
　　剛才和陳鶴交手，兇險程度超出他想象。
　　剛剛才突破產生的壹絲絲滿意自得，也瞬間被打得支離破碎。
　　‘那人絕對不止二品，可能是三品，甚至更高。’張榮方心頭估算。
　　壹開始交手，他便全面落入下風，若非天色太暗，陳鶴有所忌憚，沒有全力進攻。
　　他恐怕十秒之內，會被全面碾壓。
　　此時他雙臂雙掌都壹陣陣火辣辣疼，手掌邊緣更是微微暗紅色，有些腫了。
　　以他能徒手打石面的老繭硬度，居然都被打腫，可見那陳鶴雙掌威力。
　　‘若再撐幾秒，五招之內，我雙手都可能會被打廢。這華新縣，果然比清和宮危險多了。才出來就遇到這等好手。’
　　張榮方壹邊小跑返回，壹邊回憶剛剛的交手。
　　他爆發全力的重山，壹樣被對手從容蕩開。
　　可見雙方力量速度上的差距有些過大。
　　‘二品……還是不夠格啊……關鍵是，這陳鶴為什麽要蹲守在楊紅艷嫂子家附近？’
　　張榮方心中隱隱察覺，其中很可能有更深的特殊緣由。
　　‘按道理說，嫂子如今即將和師兄定親，背後站了清和宮，應該不至於有人敢得罪。難不成這些人是去保護嫂子的？’
　　可如果是保護，又感覺不像。
　　師兄又沒得罪什麽人，要請這等好手來保護幹什麽？
　　而且那人自稱米幫……
　　想來想去，張榮方迅速饒了幾圈，用提前準備的濕巾擦掉臉上炭灰，回到道觀。
　　今晚的遭遇，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實力還太弱，和那些習武十幾年幾十年的高手相比，隨便壹下就可能遇到危險。
　　所以，藥材還有小半沒喝完，必須盡快提升屬性點。
　　另外，馬上就要定親，到時候師兄師傅都會來，正好可以給他提壹提今晚這事，看看到底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