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二章：開戰！

　　余暉奄奄壹息，最後的天光徐徐彌散，虛空之中，長風浩浩。
　　兩道身影迅捷如電，轉眼間橫掠蒼穹，飛速遠離建木。
　　正是“重溟”與裴淩！
　　二人此刻皆已恢復了原本的面容。
　　這個時候，裴淩立時說道：“‘重溟’前輩，剛才要走，怎麽沒有事先提醒弟子？”
　　“弟子差點沒有反應過來。”
　　“重溟”大袖飄飄，踏空而行，語聲平淡的說道：“吾尚未成仙時，曾經為了修行資糧，做過很多類似的事情。”
　　“每壹次的利益博弈，皆是對仙心的磨礪。”
　　“亦是對仙性的考驗……”
　　“那種介於盈與虧、成與敗、生與死之間的別樣刺激，次次都讓吾無比享受！”
　　“其中滋味，回味無窮！”
　　“只可惜……”
　　“後來吾修為越來越高，也越來越體會不到當初的樂趣。”
　　“妳與吾有緣，是以，吾剛才從頭到尾，故意什麽都沒告訴妳。”
　　“便是想讓妳稍微體驗壹下，這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快樂！”
　　說到此處，祂微微壹笑，“現在感覺如何？”
　　“是不是特別享受？”
　　聞言，裴淩頓時楞住，樂趣？刺激？快樂？享受？
　　怎麽感覺這“重溟”祖師的心理，有點不太對勁？
　　眼見裴淩似乎無法感同身受，“重溟”淡淡壹笑，卻也沒有過多解釋，接著又道：“吾等這次，是憑本事賺的資糧。”
　　“自然也要憑本事脫身！”
　　“剛才妳能夠跟得上吾的反應，此次收獲，便也有妳壹份。”
　　“妳想要什麽？”
　　裴淩立時回過神來，心中漸漸明悟，怪不得“重溟”祖師擁有那麽多的法則……
　　想來這種事情，早就做了不知多少回！
　　單論仙職、“本源”大道、法則的數量，“重溟”祖師只怕是人族之中最多的！
　　心念至此，裴淩迅速說道：“弟子想要壹條‘本源’大道！”
　　“重溟”語聲平淡道：“壹條‘本源’大道，太少。”
　　“此次收獲的仙職，共有十五份。”
　　“‘本源’大道，則有將近半百之數。”
　　“法則、仙器、仙植……的數目，更多。”
　　“妳是直接參與者，可以分得壹份仙職，以及五條‘本源’大道。”
　　“至於尋常法則、仙器、仙植……想要什麽，直接開口便是！”
　　眼見“重溟”祖師如此闊綽，裴淩微微搖頭，認真的說道：“弟子只要壹條‘本源’大道，不過，這條‘本源’大道，不是前輩此番收獲之中的。”
　　“重溟”道：“說。”
　　裴淩說道：“弟子要‘眾’！”
　　聞言，“重溟”平淡的面容，微微詫異，爾後很快便反應過來……
　　這小輩，果然是個能成大事的料！
　　仙職、“本源”大道、法則……這些再多，也有極限。
　　相比之下，肯定是賺取仙職、“本源”大道、法則的手段，更加寶貴！
　　對方想要“眾”這條“本源”大道，想來是祂剛才賺取資糧的手法，已經被對方學了去……
　　於是，“重溟”也不含糊，壹道湛湛青氣，瞬間自其背後轟然升起！
　　下壹刻，青氣化作泠泠玄光，直接朝裴淩遁去。
　　裴淩心中壹喜，立時擡手壹抓，將青氣所化玄光攝入手中。
　　轉眼之際，其便在“重溟”的配合下，將其煉化。
　　“本源”大道又多了壹條，裴淩非常滿意。
　　“眾”這條法則，祂在很早之前，便已掌握。
　　平常時候，早已施展習慣。
　　對比增加壹份陌生的仙職，或者其他“本源”，毫無疑問，是“眾”這條“本源”，更加適合自己！
　　送出“本源”，“重溟”平靜的說道：“吾現在，已經將‘眾’的‘本源’大道交給妳，但這條‘本源’大道的法則，接下來，吾可能要用。”
　　“故此分出部分，留在手中。”
　　“除此之外，這條‘本源’大道的法則，吾還賣給過很多本族後輩。”
　　“眼下，這條‘本源’大道，要比剛才從外族墮仙那裏收獲的所有‘本源’大道，更強！”
　　“妳以後好好使用這條‘本源’，莫要辜負了吾為它耗費的功夫。”
　　“除此之外，妳可以再挑選壹份仙職。”
　　聽到這話，裴淩卻是立刻搖頭。
　　此次能夠得到“眾”這條“本源”大道，對祂來說，已經非常不錯。
　　若是再索取仙職……
　　此戰祂不能出手，當真要了這仙職，便等於是在削弱人族先祖的實力！
　　等建木真的被斬之後，祂若是還沒有回到盤涯界的正常歲月，再找“重溟”祖師購買仙職不遲……
　　思及此處，裴淩立時說道：“弟子現在的仙職，已經夠用。”
　　眼見裴淩真的只要壹條“本源”，“重溟”微微頷首，爾後不再多言。
　　二人遁速奇快無比，猶如電光明滅天地，幾個剎那，便已至萬裏之外。
　　前方空闊中，有孤峰挺拔而起，似天柱巍巍，其巔赤色淋漓，宛如血池，正是知音峰！
　　此刻，最後壹絲天光散去光輝，白晝徹底湮滅，黑夜降臨！
　　幢幢之中，知音峰的峰巔，袍袖獵獵，已然有十道人影，並肩遠眺，負手而立！
　　從左至右，第壹道身影，輕袍緩帶，頭戴方巾，芒鞋之上，猶帶遠山風塵，其面容舒朗，氣質沖淡謙和，似翩翩君子，又仿佛醉心山水的高士，似與紅塵萬丈，格格不入，如青山迢迢，如綠水悠悠，又如閑雲野鶴；
　　在其身畔，則是壹襲曼妙無比的素衣。
　　祂裙裳嚴整，壹頂寬檐鬥笠，四周垂落薄紗，如煙如霧，直垂腰間，毫無紋飾的廣袖覆了指尖，曳地長裙，遮蔽絲履，整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連發絲都不曾裸露在外，然而卻給眾生壹種無法描述的傾世之感。
　　其宛如絕頂之上，皚皚風雪裏萬載壹開的靈蓮；又似晨昏時候，彌漫漫天的璀璨煙霞。
　　諸天萬界，壹切美好的形容，皆難以描繪其萬壹。
　　高峰之巔，罡風似也為其柔婉，只輕輕拂動著紗巾與裙角，凜冽盡去。
　　素衣人影的右側，卻是壹道威武雄壯的身影！
　　其與素衣人影壹樣，整個都被森然甲胄包裹，那甲胄漆黑如夜，冰冷，猙獰，兇煞之氣縈繞如實質。
　　細碎的刀槍劍戟痕跡中，凝固著無數赤紅醬紫，似反復在血池之中浸泡過，充滿了暴虐的殺意！
　　在其右側，則是壹名赤足少女，其氣息幽冷深邃，仿佛無垠的深淵，雙眸壹片赤色，有淡灰色煙氣，氤氳流轉，腰中束壹截青翠欲滴的藤蔓。
　　藤蔓上有五色葫蘆垂掛琳瑯，長風過時，葫蘆輕輕搖蕩，相擊時有金玉之音，瑯瑯入耳。
　　在祂之右，袞冕人影氣息堂皇光明，負手間似有睥睨四方、君臨天下之勢，正是人王終葵烈！
　　終葵烈下首，便是劍意浩浩的“寒黯”，以及灰袍者“輪回”。
　　在“輪回”之後，壹襲雪白袍衫，猶如破曉時的天光，皎潔，純凈，明亮，璀璨額環，鑲嵌無數赤金寶石，照亮了壹張雌雄莫辨、霞姿月韻的面龐。
　　屬於少女的嬌柔明媚，與屬於少年的矯健明快，無比和諧也無比完美的匯聚於壹身。
　　如春夜月下，杏花怒綻的林深處，有猛虎從容棲息，雖顧盼自雄，亦有利爪染香、身臥花氈的風流。
　　陰與陽，似水乳交融，流轉成壹泓磅礴。
　　在其身側，有枯槁老者手持木杖，其披發文身，氣息空空落落，若非目光所見，神念之中，那方峰巔，分明空無壹物。
　　老者周遭有五色煙霞彌漫，那煙霞格外濃稠，猶如新制的漆，黏膩無比。
　　煙霞中，難以計數的蟲噬聲傳出，似鋪天蓋地，又仿佛只是幻覺，四周寂靜壹片，唯山風凜冽。
　　最後壹道人影，戴著壹頂猙獰兇惡的面具，著猩紅袍衫，足踏絲履，袍衫寬大，難分男女，身後虛空中，幢幢之影，電光火石般明滅，似洪水翻湧，隨時隨地，都將決堤而出！
　　這十道身影，此刻氣息皆收斂如無，看不出具體深淺，然而稍微感知，便可確定，都是巔峰層次的金仙！
　　望著這十道巍巍人影，裴淩頓時心中詫異，九宗開派祖師，不止九位？
　　其中輪回塔的開派祖師、寒黯劍宗的開派祖師，以及人王終葵烈，祂都已經見過。
　　其他七位，最左側那位，氣息沈靜，縹緲出塵，如山水杳渺，與“世味”前輩似屬同源，若無意外，當是九嶷山的開派祖師；
　　左手第二位，是十位先祖之中，唯二明確的女仙。其氣息高遠浩大，有顛倒眾生之美，風儀極類“空朦”、“墨瑰”，多半是素真天的開派祖師；
　　左手第三位，甲胄齊全，煞氣騰霄，很像燕犀城的風格；
　　而右手第三位，望去既似男仙，又似女仙，氣息充滿了陰陽流轉、相生相易之意，可能是天生教的開派祖師……
　　至於剩下的三位，祂卻是壹點都看不出具體來歷……
　　心念電轉間，裴淩已經跟著“重溟”，落在了疑似九嶷山開派祖師的左側，與人族最強的十位金仙並肩！
　　趁著這個機會，祂飛快的傳音問道：“‘重溟’前輩，哪位是‘無始’前輩？”
　　青丘之行，“無始”邀祂在建木左近匯合，似是有事要與祂說。
　　但其修為太高，“空朦”等人雖然當面見過“無始”，卻不知其真容，亦無法描繪任何形貌，眼下祂僅憑氣息，卻是未曾從這些先祖之中，察覺到跟無始山莊相近的痕跡……
　　聞言，“重溟”平靜的說道：“‘無始’不在此處。”
　　“其現在，應該位於建木的高處。”
　　建木高處？
　　裴淩頓時壹怔，正要細問，卻聽“重溟”繼續解釋道：“龍族那位，已經兩次出手。”
　　“金烏族的仙王，隨時都可能下界。”
　　“為了以防萬壹，斬建木之前，我族需要有人前往建木之上，攔住可能下界的金烏仙王！”
　　什麽？！
　　裴淩心中壹驚，“無始”只是金仙，壹人去擋仙王？
　　這便是對方當時急著離開青丘的緣故？
　　不等裴淩細思，“輪回”語聲低沈道：“人已到齊！”
　　緊接著，十壹名人族金仙，齊齊擡首，目光如刃，望向遠處的建木，齊聲喝道：“戰！！！”
　　十壹名金仙的語聲皆恢弘浩大，猶如雷霆滾滾，朝著四面八方，轟然碾去。
　　巨大的聲音霎時間傳遍了整個洪荒！
　　蒼穹轟然震動，似感知到了什麽前所未有的巨變，已然開始！
　　下壹刻……
　　湛湛光輝璀璨天地，壹道恐怖絕倫的劍氣，橫亙乾坤，奔湧磅礴，如天河倒卷，如群星墜落，浩浩蕩蕩，挾湮隳虛空、破滅萬法之勢，斬向建木！
　　※※※
　　建木之下。
　　虛空中，眾多仙人團團而圍，五色雲煙光華萬千，雲篆書寫的告示，仍舊飄浮半空。
　　望著面前的告示，四周仙人總算回過神來。
　　所有仙人，霎時間暴怒無比！
　　“這是個局！”
　　“最開始那散仙呢？定然是跟騙子壹夥的！快，找祂出來！”
　　“吾被騙了三條法則！”
　　“三條法則？吾損失了五條法則！”
　　“諸位仙友，誰知道那兩個散仙叫什麽名字？小仙不要雙倍回報了，只要將小仙原來的法則跟仙器還回來……”
　　“那兩名散仙，壹個是雜血龍族，還有壹個，似乎有些許金烏血脈……”
　　“嗯？龍族與金烏族正在大戰，兩族散仙，怎麽可能混到壹起！”
　　“那兩名散仙的身份，也是假的！”
　　“豈有此理！這麽簡單的局，吾等居然也會上當！”
　　“吾的‘本源’大道……”
　　“仙職丟失，吾要如何向族中交代……”
　　焦急、憤怒、擔憂、後悔、震怒、恐懼……種種濃烈的情緒，在眾多仙人之中蔓延。
　　相比於如喪考妣的散仙們，損失最為慘重的，卻還要數那些掌道仙官以及正仙……
　　正仙失去了“本源”大道，境界會慢慢跌落至散仙之境。
　　至於掌道仙官，失去了仙職與“本源”大道，雖然不至於跌落境界，但實力卻必定驟降！
　　而且，在找到新的仙職跟“本源”大道之前，道行不會再有任何進境……
　　就在眾多仙人七嘴八舌的發泄時，建木附近的所有金仙，忽然察覺到了什麽，齊齊擡頭，朝壹個方向望去。
　　“戰！！！”
　　壹個驚天動地的聲音，轟然傳來！
　　這語聲似發自壹人之口，又仿佛來自於億兆生靈，充滿了暴虐的氣息，與磐石般的戰意！
　　聲既落，夜幕下，虛空中，似有風起雲湧！
　　剎那之際，壹道恢弘浩大的劍氣，如長河奔湧，滄海橫流，堂堂正正、淩厲無匹，直斬建木！
　　劍氣尚未靠近，恐怖劍意，已然如水銀瀉地，充塞整個這方天地！
　　剎那間，仙氣激轉，靈雨紛揚，無數天材地寶，所有壹切，盡數化作大大小小的劍器，倒轉劍柄，沈浮起伏，似朝著那道浩大劍氣，躬身行禮！
　　建木左近，似是瞬間成了劍的天地、成了那道急斬而來的劍氣的界域！
　　變故太過突然，建木之畔的所有仙人，皆是壹怔。
　　卻是那些金仙提前察覺異常，當下顧不得與先前下界的金仙們商議權柄領地，紛紛出手應對。
　　壹名長眉如瀑、耳後生羽的金仙迅速打出壹道玄妙法訣，此方天地，規則彈指而變，浩浩蕩蕩襲來的劍氣，立時與這壹方界域隔離開來。
　　恐怖無比的劍氣，鋪天蓋地的劍意，磅礴依舊，卻迅速遠去……
　　此乃仙職，隔絕！
　　轟！！！
　　斬向建木的劍氣，直接斬入天穹，整個夜幕都被劈出壹道深淵般的巨大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