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二章 神遊

　　顧青山的識海深處。
　　他的神魂凝練成形，站在壹旁，認真觀看自己斬出的那壹劍。
　　——說是壹劍，其實是天地雙劍齊出。
　　億萬願力繚繞在天劍上，散發出奇異的召喚之音。
　　大地深處湧出無數細碎的乳白色光點，攀爬在劍鋒上，隨著顧青山的揮舞，凝聚成壹個個特殊符文。
　　世界本源符文！
　　這些都是構成世界的各種本源，憑借混沌之中誕生壹切的秘密，自然顯露出符文之形。
　　——所有殘破的世界意誌，在吸取了靈魂尖嘯者以及混亂紀元的力量之後，被顧青山這壹道祭劍之舞煉成最本質的原始存在。
　　它們以各種的特性，重新化作各種本源法則——
　　顧青山毫不猶豫的揮動另壹只手中的地劍，挽出壹道滿是淩冽寒光的劍芒。
　　他暴喝道：“眾生萬物，因諸界法則之力，顯現其果！”
　　大地轟然裂開。
　　靈魂尖嘯者的屍體從地底深處飛出來，淩空分解成無數道灰暗的影子。
　　這些都是在高塔世界之戰中，因為靈魂尖嘯者的攻擊而死去的人們。
　　顧青山註視著自己手中的雙劍。
　　壹劍，滿是諸界之本源，
　　壹劍，是諸界眾生之靈，
　　而他自己身負億萬願力，以眾生祭命之劍舞，正在完成最後的祭奠。
　　“就是此刻！”
　　幹涸沙啞的女聲催促道。
　　顧青山毫不猶豫的壹手舉起天劍，遙指天空；壹手持著地劍，下指大地，頌道：“因果逆轉，諸界回生之祭，成！”
　　下壹瞬。
　　滿是殘破廢墟的大地上，壹座座高塔拔地而起，無數戰士從新出現在他們死亡的地方，全員復活過來。
　　而天劍上的無數世界本源符文，全部融為壹體，構成了壹個不斷躍動的半透明光球。
　　顧青山對著光球道：“因為億萬願力與魔王降臨之故，外界所有時空法則暫時進不來，但等到祭舞結束，時空與命運法絕不會放過妳。”
　　“到我的眼瞳之術裏來，這是妳可以休養生息、漸漸成長的所在之地。”
　　那半透明光球似有靈性，聽了之後，在虛空中點了點，迅速變小，沖進顧青山的左眼之中。
　　壹行螢火小字頓時冒出來：
　　“妳吸收了諸界殘魂構建的嶄新世界。“
　　“妳的世界之術正在改變……”
　　先是影青龍本咒，現在是世界之術，顧青山的超凡之力紛紛發生著前所未有的蛻變。
　　然而他根本顧不上去看這些。
　　那道幹涸而沙啞的女聲正在飛快的叮囑他：
　　“記住，妳改變了歷史，改變了曾經的壹切，讓命運、時空、因果都產生了悖誤。”
　　“這個世界不能再處於它原本位置，否則壹旦祭舞的余波消散，它會直接被命運與時空的力量抹去。”
　　“所以我該怎麽做？”顧青山問道。
　　女聲道：“妳放松，我來施展壹劍，把剩余的魂力用完，正好也保妳們平安。”
　　顧青山就放松下來。
　　忽然，他發現自己的手突然提了起來，抓住虛空中的潮音劍，雙腳來回躍動，開始施展壹段從未見過的劍舞。
　　天空中漸漸出現壹道絢麗的光膜，把整個世界與外界隔離開來。
　　“前輩——”顧青山慌忙道。
　　緊接著，他聽見自己說道：“沒事，我借妳身體壹用，以完成此甚深秘密之舞。”
　　“我將把這個世界變成在時空中漂流的孤島。”
　　“妳們會壹直沿著時空的長河向著未來隨波逐流，直到命運與時間的波動徹底平息。”
　　轟！
　　高塔世界開始劇烈搖晃。
　　“沒事，世界脫離了原本的位置，正在開始漂流。”女聲道。
　　隨著她的話語聲，顧青山看到天空上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光影。
　　那是在時空長河中原本就發生的事。
　　顧青山看到壹片光影中，自己正在爭霸區之中遊蕩，尋找變強的契機。
　　同壹時刻，他覺得自己恢復了身體的控制權。
　　“這次妳完成了世界之祭，同時領悟了第四層的祭舞，記住，要時常練習，爭取早日讓眾生祭命之舞晉級。”沙啞女聲道。
　　“是，多謝前輩指點。”顧青山道。
　　沙啞女聲道：“妳好自為之，希望有壹天妳能來到塵封的世界。”
　　顧青山心中壹動，說道：“前輩，我曾去過秘密走廊，在雲層之中抵達了初之巨人的所在，如果可以的話，我現在就去塵封世界，如何？”
　　他忽然感到手腕上產生了壹陣灼熱。
　　低頭壹看，卻是那根雲圖之繩。
　　沙啞女聲再次響起：“這根幸運之繩是穿過雲層抵達塵封世界的關鍵，記住，妳最多只能帶壹個人來，也就是這根繩子原本的主人。”
　　“還有，妳大概短時間來不了——也罷，我就把最後壹點願力用在妳身上，助妳在識海中顯化未來的影像，看壹看未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記住，別死了。”
　　話音落下，女聲不在響起。
　　她走了。
　　顧青山卻忽然感覺自己漂浮了起來。
　　他朝下望去，只見自己站在原地，雙目緊閉，壹動不動。
　　我這是——
　　顧青山正疑惑間，戰神界面顯現出壹行行螢火小字：
　　“註意，妳因為某種未知的未來之術，產生了神遊效果。”
　　“神遊：靈魂化作光影，處於未來的虛幻投影之中，能看到壹些大概率會發生的事，或是在未來已經發生的事。”
　　這話雖然拗口，但顧青山看懂了。
　　——任何穿越者回到過去，未來的時間都會繼續向前進，不會在原地等待。
　　壹陣壹陣光影隨之出現。
　　顧青山首先看到了蘇雪兒。
　　蘇雪兒赤著身子，躺在壹個充滿透明液體的培養槽中，陷入了沈睡。
　　她正在進化。
　　顧青山正看著，蘇雪兒身上忽然浮現出壹道虛影。
　　她的靈魂從身軀之中飛出來，滿是羞澀之意的望著顧青山。
　　她飛上來，雙手捧著顧青山的光影，隔空親吻了壹下。
　　“等妳來。”
　　她張口，無聲的說道。
　　光影飛逝而去。
　　顧青山來不及回應，已經進入了另壹片未來的光影。
　　他看到了永恒深淵，看到了生命之神，看到了鬼王的狼狽而去。
　　然後。
　　那顆巨大的眼球出現。
　　生命之神黯然收場，連逃跑都來不及。
　　巨大眼球忽然轉過來，望向顧青山的光影。
　　顧青山只覺得眼前壹黑。
　　所有光影散去，下壹秒，他發現自己再次凝聚成了光影。
　　壹副新的畫面出現。
　　惡鬼世界的人避開了永恒深淵，在九億層世界之中肆意來往。
　　由於絕大部分戰力都隨著顧青山返回過去時代，這些惡鬼修士們幾乎沒遇到什麽像樣的抵抗，無往而不利。
　　眾生被殺，被如同豬狗壹樣奴役。
　　壹個個碎片六道世界被惡鬼們收集、帶走。
　　畫面再轉。
　　三名鬼王，正在與某些人秘密商議著什麽。
　　他們達成了某種協議，然後壹起施展術法，測算著什麽。
　　壹道術法之光從某位鬼王的手中散出去，憑空凝結成壹副世界的景象。
　　顧青山望向那世界，只覺得無比的熟悉。
　　原初世界。
　　——他們想對原初世界幹什麽？
　　顧青山心中壹緊。
　　畫面散去，再次凝結。
　　蒙昧世界。
　　所有黑色骷髏全部消失。
　　大地上全是不斷蠕動的黑色肌肉。
　　巨大屍體口中噴血，大口大口的喘息。
　　它看上去奄奄壹息。
　　原本它身上只剩下了骨架，但這壹次，卻有許多蠕動的黑色肌肉從它身上長出來。
　　詭異的是，這些黑色肌肉似乎並非它的身體，而是有著獨立的意誌。
　　那柄赤魔神槍雖然強大，不斷的收割著蠕動的肉，卻也只能堪堪保住巨大屍體的頭顱不被那些肉覆蓋。
　　就在這當口，巨大屍體猛然發現了顧青山。
　　所有關於未來的畫面之中，也只有它發出了聲音：“妳竟然能看到未來！”
　　顧青山看著它。
　　它只剩頭顱還露在外面，身軀連著青銅柱都被黑色肌肉爬滿。
　　究竟這是什麽？
　　顧青山心中壹寒，張口道：“堅持壹下，等我回到未來，就去救妳！”
　　巨大屍體疲憊的看著他，忽然道：
　　“不，不要來，世界之門馬上就要被攻破了。”
　　顧青山不由怔住。
　　巨大屍體道：“未來只有死亡，除此之外，別無它物。”
　　“活在過去吧，顧青山，永遠不要抵達未來。”
　　畫面散去，在光影之中重新凝聚。
　　最後壹幅畫面出現。
　　謝道靈乘著壹條巨龍，在無盡的虛空之中飛翔。
　　在她前方，是壹名披著無盡星辰光輝的女子。
　　這名女子只是隨意的站在那裏，但在她身後，無數的世界正在陷入毀滅。
　　顧青山瞳孔驟縮。
　　他曾經見到過這個女人。
　　蕾妮朵爾！
　　想不到，她竟然遇見了師尊！
　　不。 不對。
　　看她的樣子，是在等著師尊。
　　顧青山的心漸漸提起來。
　　只見蕾妮朵爾望著謝道靈，輕聲道：“歷經無數的歲月，我終於找到了妳，現在，妳該永遠被毀滅了。”
　　她伸出手。
　　“不！”顧青山猛然喝了壹聲。
　　忽然，所有光影散去。
　　壹切化作黑暗，再不可見聞。
　　顧青山猛然睜開眼，大口喘氣。
　　“終於醒了啊，青山。”
　　有人拍著他的肩膀。
　　這是巴利。
　　“耶，終於醒了。”
　　壹個柔軟的身軀撲進自己懷裏。
　　這是安娜。
　　“餵，我們都在這裏呢，註意點影響。”
　　“算了吧，安娜姐都等這麽久了。”
　　“女王說得也有道理喲。”
　　張英豪，蘿拉，葉飛離。
　　又有人表揚道：“幹的不錯，最後那壹劍頗有我當年力量全盛之時的風采。”
　　——想都不用想，這是老大。
　　遠遠的，壹道醉熏熏的聲音響起：
　　“喲！全世界最風騷的男人醒了，所有人動起來，我們今晚來開壹場盛大的狂玩舞會！”
　　妖精們也來了。
　　顧青山看著所有人，看著他們臉上或溫暖或關心的神情。
　　暗暗攥了攥拳頭。
　　嘴角。
　　慢慢綻放壹個淺笑。
　　“啊，誰能給我壹瓶酒。”
　　他以壹種平常輕松的口氣說道。
　　烈酒很快就來了。
　　顧青山仰著頭，壹飲而盡。
　　苦。 烈。
　　火在身軀之中散開。
　　“餵，喝太快了。”
　　安娜擔心的說著，連忙為他拍背。
　　“為了慶祝，我決定晚上好好喝壹場，所有人都必須到。”巴利以壹種確定的語氣道。
　　“耶！”
　　大家歡呼起來，應者雲集。
　　巴利望向顧青山。
　　“妳有沒有問題？”
　　人們都望向顧青山，看他怎麽回答。
　　顧青山沈默了壹息。
　　這些人。
　　這些可愛的人。
　　未來。
　　那般的未來…… ……
　　不！
　　我以我的劍發誓，那樣的未來不會來。
　　在大家的註視下，顧青山露出淡淡的微笑。
　　“喝酒這種事，我什麽時候有過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