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雙帝之戰

　　想清楚前後關節，蘇澈沒有去問天庭之主，絕地天通具體是如何形成？仙界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麽？
　　因為他很清楚，張君正之所以在這裏和他閑聊，完全是看出蘇澈現在的狀態無法持久。
　　這樣壹來，張君正自然樂得拖延時間。
　　他這具分身自然也有限制，不可能和本體壹樣強大。但是這種限制，應該不是時間上的限制，否則在成仙路中封存了這麽多年，不管期間是有意識的還是沒意識的，都會給他的計劃帶來各種不必要的變數。
　　蘇澈既然想通這壹點，就不再發問，只是全力以赴！
　　道初劫劍劍光暴漲，硬生生將張君正手中的紫金色仙劍，壓下去壹籌。
　　但是張君正只是不緊不慢地、壹點點壓了回去，“別急，慢慢玩，妳不想知道朕都做了些什麽嗎？朕盡可以告訴妳。”
　　“而且，”張君正側頭看了壹眼這人間，“現在這人間界的法則，可不比上古洪荒時期，到處都脆弱得很。”
　　“如果我們倆不計代價，在這裏大打出手的話，可能會給人間帶來壹場浩劫，致使生靈塗炭。作為三界之主，朕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相信妳也不想，對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掛著微微的笑意。
　　“妳就不覺得妳太過虛偽？”蘇澈神色不變，只是壹點壹點蓄力。
　　如果這個天庭之主，真的那麽關心人間眾生，此刻他大可以轉移戰場，像先前無缺那樣，跟蘇澈去界外虛空中大戰。
　　但是現在張君正顯然沒有這個意思，他偷襲失敗之後，戰術就轉為了拖延，拖到蘇澈強行退出陰天子狀態為止。
　　這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因為蘇澈的神格每時每刻都在被消耗，要不是他延緩了時間的流速，神格早就因為與凡人之軀間的不配位，而崩毀了。
　　盡管如此，蘇澈再怎麽樣也無法讓時間停止，減緩到這個速度已經是極限。
　　同時除了明面上的抗衡，蘇澈還要分心和天庭之主，在時間領域進行對抗，不讓他把這片地域的時間流速撥回正常狀態，甚至是加速狀態。
　　“並不覺得，來，讓我為妳展示壹下仙界目前的現狀。”
　　說著張君正雙眼中投映出壹幕影像。
　　他並沒有遮遮掩掩，就這麽光明正大放出，因此退出去遠處的眾人，只要敢用神識延伸過來，壹樣能看到相應的畫面。
　　畫面中，是壹片永恒的金色，在這金色光影中，琉璃寶玉鑄就的南天門、雕欄玉砌的錦繡天宮、栽滿仙葩的閬苑瑤池、余煙裊裊的紫翠丹房，全部都是靜止的。
　　同時四大天門位置似乎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戰爭，仙人與仙人們在廝殺，天兵天將們在阻止任何人下界離開。
　　但是與整個背景壹致，他們也是靜止的，他們臉上的憤怒、震驚、不解、倉皇、殺氣騰騰、視死如歸，都凝固在同壹刻。
　　空中有飛濺的血液，依舊保持在迸射出去的水滴狀態；血池水窪裏保持著蕩開漣漪的狀態，倒映出扭曲的人物面孔……
　　這壹幕讓看到的人，都不禁睜大了雙目，連蘇澈也有些錯愕。
　　他最關註的，不是所有人、所有物都凝固在金色的光芒裏，而是其中不少仙人的軀體消失了。
　　這種消失很容易看得出來，因為他們的盔甲、衣物、武器、發飾都還停留在原地，但是他們的身軀卻仿佛憑空消散了壹樣。
　　這是很詭異的壹幕，有些人群密集的地方，看起來就像是仙人和壹堆甲胄兵器發生了戰鬥。
　　這讓蘇澈想起了這三千多年來，時不時會通過六道輪回，輪轉到地府來的仙人魂魄。
　　他們有壹個統壹的特點：壹個個純白如紙，只剩下本能，不被鬼卒趕連動都不會動，仿佛已經提前被洗去了記憶，如同喝下了孟婆湯。
　　那時候蘇澈就在想，這些仙人到底是怎麽死的？仙界中的某些存在，不想讓仙界的秘密，通過亡魂之口暴露出去是嗎？
　　現在來看的話，後面的猜測應該沒錯，但是這個怎麽死的……他依舊看不懂。
　　倒是張君正似乎很滿意蘇澈等人的表現，他隱忍太久了，甚至此時此刻，連仙界裏九成九以上的仙人，都不知道這壹場禍事究竟是如何而起的。
　　只有同樣被封印的少數幾位聖人，察覺到了端倪。
　　“這些都是朕的手筆，從絕地天通開始的那壹刻起，整個仙界就陷入了永恒靜止的狀態。”
　　“所有在這個狀態中崩潰的仙人，都會直接被抹殺，成為奠定朕【成聖之基】的養料。”
　　“當然，死者不全是道心崩潰的，怎麽說大部分仙人都是從凡間飛升上來的，經歷過各種劫難，道心堅固。只不過是被定住三千多年，壹動都不能動而已，他們還能繼續撐下去。”
　　“死掉的仙人中，有不少是被按計劃【定點消滅】的，這壹點以修為境界為標準，從最弱的開始排除掉，壹點壹點排除到最強的。”
　　“當然，聖人不可能被排除掉，怎麽說都是不死不滅的存在。事實上要不是借助量劫發動之力，並有因果糾纏其身，我連聖人都定不住，早就死在他們手中了。”
　　“我的計劃很簡單，等我也成為了混元聖人，我就會解放這壹切。到時候既定事實已經鑄成，幾位聖人也不能奈我何，最多做出壹點妥協，我依舊是三界六道的主人！”
　　“而且到時候，仙界已經被我【優勝劣汰】，凈化過壹遍，會更加欣欣向榮；更別說量劫之力被如此劇烈地消耗，下壹次量劫會被推遲到很久很久以後。”
　　張君正用自信且傲然的語氣，說出的這壹切，包含的信息量極大。
　　而且他並不是傻，保存了那麽多年的秘密，為了壹時痛快自己爆出來。
　　張君正之所以會說這麽多，除了拖延時間、以及刻意轉移蘇澈的註意力之外，壹切的根本原因在於：他成功的時候即將來到。
　　如果今天張君正能成功阻止蘇澈，把他給幹掉，那麽張君正很快就會成為混元聖人，到時候這個秘密暴不暴露都無所謂。
　　如果今天張君正失敗，被蘇澈打破絕地天通，那他就壹定會身隕道消、灰飛煙滅。因為他的本體，現在已經和量劫之力綁定在壹起，那壹片金色的永恒光芒就是他本身。
　　既然死都死了，自然不在意秘密暴露；甚至張君正不說出來，別人還不知道他曾經有此豐功偉績，他當然要讓蘇澈知道。
　　由於這番話裏包含的信息量太多，外人聽得不完全明了，只知道天庭之主是幕後黑手，而且他想要成聖！
　　但是蘇澈不同，他知曉不少內幕，此刻他至少能分析出：張君正是借助了量劫發動，才讓整個仙界陷入這種凝固狀態。
　　而且所有在這個狀態下死亡的仙人，都會以某種方式助力張君正成為聖人。
　　這其中的具體原理不明，可能和成功發動量劫，有益於這方宇宙的持續運行有關。
　　另外元始和靈寶之所以會被擺了壹道，除了量劫之力，也和他們兩人人的理念之爭有關聯。
　　他們不僅僅只是口頭上互相爭執，連底下的人也互相動了殺手，這就產生了因果牽連。
　　正是量劫之力和因果之線同時牽扯，才把兩尊聖人都給拖下了水，不然起碼要無量量劫才能讓他們深陷其中。
　　那這樣來看，道德天尊，也就是那位太上老君，他應該不會受到影響才對。
　　那麽他到底還在仙界嗎？他不會就這樣看戲吧？無為而治真就無為到底？？
　　不管道德天尊哪裏去了，總之到目前為止，張君正的計劃相當成功。而且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還幫了元始天尊壹把。
　　因為這個操作和元始的理念不謀而合，與其等待因果積累、與其等待量劫自起殺機，還不如仙人們親自動手，淘汰掉壹批不合格的。
　　就是張君正這手段狠辣了壹點，估計比元始天尊原本想好的計劃要激進很多。而且他的目的和元始也不相同，壹切都是為了自己。
　　想到這裏，蘇澈忽然松開手中劍，他發動了【戰絕】。
　　這是他根據陰天子時期壹路打上來的戰鬥經驗，凝聚心血所創出的壹門戰鬥神通，其中無有具體招式，只有壹股不滅戰意！
　　戰絕壹出，蘇澈身上再次浮現出九條幽龍纏繞，他右手壹拳轟出，則有萬頃神力湧動，空間破碎，蒼穹震裂，驚天動地的殺意凝聚於壹拳之內。
　　“砰！”
　　張君正揮拳以對，拳中蘊含無盡滄海之力，恣意汪洋。
　　兩人對拳之時，哪怕絕大部分力量，都被雙方非人的體魄直接承接，但是溢出來的些許余威，依舊讓舊天庭進壹步分崩離析。
　　說到底這個地方早已失去了仙界法則庇佑，只是壹個廢墟罷了，哪怕比世間絕大多數福地強，也抵抗不住這種至強之力。
　　面對蘇澈的猛攻，張君正神色不變，他輕松地放下另壹只手的紫宸劍，讓它與道初劫劍自行廝殺。
　　然後他開始認真起來，與蘇澈比拼近身肉搏戰！
　　兩人之間的戰鬥充滿了震撼力，他們出的每壹拳、每壹腳都讓虛空扭曲，每壹招、每壹式在絕對的暴力之中，又自然而然地呈現出壹種美感。
　　所謂道法自然，他們的道，也體現在了他們瞬息萬變的戰鬥之中。
　　蘇澈如龍、如虎，充滿了侵略性，王道中蘊含霸道，壹股淩霄戰意直沖天際！
　　張君正似海、似淵，體現出深沈感，王道中糅合陰柔，所有鬥戰之意潛伏於水面之下。
　　“砰、砰、砰……”每壹記相殺都會爆出巨大的聲響，千裏可聞。
　　他們之間的戰鬥摧枯拉朽，除成仙路之外，整個舊天庭很快就在兩人的戰鬥余波中，徹底毀滅……
　　遠處，所有觀戰者都是壹退再退。
　　身穿天青色道袍的世秀，遠遠看著這壹幕，既感到擔憂，又有壹種無能為力感。
　　她這個天生聖人，和所謂混元聖人相差不可以道裏計，只有名稱相同而已，實在無法介入這種層次的戰鬥。
　　旁邊的優曇也是悵然，只是雙手合十，低念佛號，祈求佛祖庇佑。
　　其他人等的反應大同小異，他們中雖然不少人，算是凡人修士中最頂尖那壹批，但是凡人終究是凡人，又如何能介入仙神的大戰？還不是壹般的仙神。
　　其中無涯子和將離都是眉頭緊皺，他們萬萬沒想到，自家老大辛辛苦苦爭了那麽久，各種謀劃和布局，最終居然反倒落入他人的陷阱之中，連帶著自身也被封印在仙界內。
　　此刻他們倆也沒有太好的方法，或許讓懸天道宮發揮出極限力量，可以左右戰局。但是真正的極限力量，在場中恐怕只有蘇澈壹人能完美發揮出。
　　而且他壹人最多禦使兩座，不可能壹人禦使七座道宮轟殺天庭之主。
　　所有人之中，只有無缺沒什麽太大的表情變動，她甚至手點著下巴，若有所思……
　　“就是現在！”與張君正互相廝殺，短時間內無論怎麽戰都是戰成平手的蘇澈，忽然大喝壹聲！
　　無缺聞言竟如天仙壹樣飛身而去～
　　這讓眾人吃了壹驚，無缺這是要去送死？？她頂天了也就是第九境，怎麽可能對戰局造成影響，哪怕禦使懸天道宮，最多也只能捱壹擊不死吧？
　　“咚～！”只見蘇澈雙手之中不知何時，竟多出殘破的壹鐘壹杵。他神色肅穆，無盡神能湧入鐘杵之中，敲響了這從遠古洪荒時期遺留下來的至寶。
　　古老悠遠的鐘聲，從石鐘身上無形擴散開，它莊嚴浩大、如黃鐘大呂，讓所有聽聞者神魂皆震。
　　鐘聲以極北地區為起始點，傳遍整個北地，傳遍三山五嶽，傳遍五湖四海，不到壹息間讓天下皆聞！
　　在這東皇鐘的鐘聲之下，哪怕天庭之主，臉上也出現了壹絲驚異之色。他從現身到現在，第壹次產生了壹種不在掌握之中的感覺，這是東皇的法則、東皇的力量！
　　可是這小子怎麽會……這不可能啊？！
　　在東皇鐘鐘聲的震懾下，張君正在極短的時間內動彈不得，從而也無法阻止無缺飛至蘇澈身旁，與其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