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來

烽火戲諸侯

玄幻小說

二月二,龍擡頭。
暮色裏,小鎮名叫泥瓶巷的僻靜地方,有位孤苦伶仃的清瘦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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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擡手殺劍仙

劍來 by 烽火戲諸侯

2024-7-24 21:49

  明月依舊隱去,太陽照常升起。
  又是新的壹天。
  寧姚難得睡得如此踏實,醒來後抹了抹嘴,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幹脆直接禦劍下了城頭,往北邊城池瀟灑而去。
  陳平安雖然見了不少仙師禦風遨遊天地的畫面,最早的寧姚,之後風雪廟魏晉,劉灞橋,乘坐鯤船期間更多,可是寧姚禦劍,還是怎麽看都覺得新鮮,當然也會羨慕。
  陳平安返回茅屋吃了頓早餐,然後就開始沿著北邊的城頭,從左到右,走樁練拳,早已熟門熟路,可以壹路閉著眼睛,寧姚說今天可能不會來城頭看她,所以今天陳平安帶上了些吃食,打算走得遠壹點。
  之前大概是靠近老劍仙的修行之地,劍修稀少,陳平安只見到了姓齊的老人,和那位斬殺中五境妖族數目冠絕劍氣長城的隱官大人,等到陳平安這天壹直往右手邊練拳行去,就看到了更多的劍修,老幼男女皆有,既有來此汲取劍意、砥礪劍道的年輕壹輩,往往獨自練習劍術,或是沈默悟道,也有按例巡查城頭、成群結隊的劍修,見到了背負劍匣卻打拳的陳平安,毫無例外,沒有誰打招呼,人人眼神漠然。
  陳平安這才對齊姓老人那句話有了些感觸,劍修在這裏,不願意麻煩別人,自己更不找麻煩。
  正午時分,陳平安坐在城頭吃著寧姚送來的肉脯和點心,細嚼慢咽,遠處有壹撥少年少女前行,二十余人,出劍淩厲且整齊,身姿矯健,劍招刁鉆而簡潔,劍意偏向殺伐、陰沈,有壹位獨臂中年劍修腳步輕靈,追隨方陣,在旁指指點點,應該是同壹個姓氏的年輕子弟,在此修行。
  陳平安沒敢多看,免得被當做偷師別家祖傳劍技的冒失鬼。
  那名獨臂劍修看了眼正在進餐的陳平安,想了想,做出壹個手勢,年輕劍修們歡呼壹聲,迅速停下修行,三三兩兩席地而坐,有壹群遠遠跟在劍陣後方的男女,立即摘下包裹,給這些少年少女們拿出午餐,神態恭敬,理所當然。
  寧姚說過,劍氣長城這邊,等級森嚴,極其講究家族傳承和實打實的戰功。
  比如那個隱官大人,“隱官”並非姓名,而是壹個歷史悠久、卻沒人能說出壹個所以然的奇怪官職,總之“隱官”頭銜,世代承襲,在劍氣長城執掌督軍、定罪、行刑等事,祖上有過很多碌碌無為的家主,就像劍氣長城北邊的影子,往往淪為城中大族的應聲蟲,但是這壹代隱官大人,大不壹樣。
  是公認的劍氣長城第四把手。
  十三之爭,出戰第壹人,就是這位脾氣暴躁的“小姑娘”,對方那名戰力卓絕的大妖,直接認輸退出,氣得她獨自在戰場上,亂砸亂錘了整整壹刻鐘,劍氣長城和妖族就這樣看著她發泄怒火,雙方都早已習以為常。
  在聽寧姚大致講過十三之爭的首尾後,陳平安除了記住了雙方陣營的巔峰戰力,更記住了那個“壹家之學、半壁江山”的陰陽家陸氏。
  雙方只在最後壹刻才水落石出的出戰次序,可能是另壹場悄無聲息卻暗流湧動的大戰。
  這位隱官大人,為人族開了壹個好頭,只是劍氣長城這邊中盤崩潰,幾乎潰不成軍,所幸阿良橫空出世,收了壹個好尾。
  陳平安吃完午飯後,就起身繼續打拳往前而走,期間又見到了那位姓齊的老人,不過這次老人身邊跟著壹位面容俊美的中年男子,齊姓老人氣勢內斂,而男子氣勢鼎盛,瞧著便像是壓過了老人壹頭。
  陳平安沒有上前搭話,只是停下走樁,微微低頭,抱拳致意。
  老人笑著點頭致意,亦是沒有跟這位外鄉少年寒暄客套。
  之後陳平安遇到了兩位坐在城頭喝酒的青壯劍修,以及壹位站在城頭上持劍不動的獨臂少女,劍極大。
  陳平安都看見了就默默跳下城頭,繞過他們,等到離得遠了,再跳上城頭繼續走樁。
  黃昏中,陳平安還看到了幾位從南邊城下飛掠而起的劍修,越過走馬道,禦劍向北。
  陳平安看了眼天色,吃了頓潦草的晚飯,轉身返回。
  直到深夜才回到小茅屋,結果壹推門,借著明亮的月色映照,陳平安就看到那個隱官大人,正在偷吃他的食物,當陳平安站在門口壹動不動,羊角辮“小姑娘”緩緩轉過頭,腮幫鼓鼓,壹點都沒有做賊被抓的覺悟,反而做賊的喊捉賊,望向陳平安,是壹臉責備和警惕的神色,像是在問妳誰啊來我家作甚。
  這不是入室行竊的小偷,根本就是下山打秋風的土匪啊。
  陳平安只好默默退出茅屋,掩上房門。
  他怕雙方壹言不合,就給這位戰功彪炳、性情乖張的隱官大人,壹劍戳個稀巴爛。
  陳平安去往茅屋後邊的北城頭,坐著喝酒。
  突然聽到身後壹陣拍掌聲響,陳平安轉過頭,看到她收起手掌,然後以指了指茅屋那邊,她揚長而去。
  是提醒我可以回去收拾殘局了?
  陳平安壹陣頭大,小心起見,還是坐在原地,等到大袍子的小姑娘走遠,才回去茅屋看了壹遍,寧姚帶來的吃食,已經所剩無幾了。
  陳平安嘆息壹聲,收拾這座亂七八糟的屋子,重返城頭,開始練習鄭大風贈送的《劍術正經》。
  依然是虛握長劍狀,手中並無真正的長劍,主要是練習開篇的雪崩式和鎮神頭。
  寧姚今天都沒有來到城頭探望陳平安。
  陳平安便在後半夜返回茅屋躺下,安然入睡。
  第二天清晨,陳平安剛起床走出茅屋沒多遠,就看到那位隱官大人,身後帶著幾個少年少女,大踏步而來,徑直走入屋子後,很快羊角辮就怒氣沖沖地走出茅屋,瞪大眼珠,使勁做出兇神惡煞的模樣,她興許在責問為何茅屋今天沒有東西可偷吧。
  她身後那幾個氣勢不俗的少年少女,都有些幸災樂禍。
  陳平安臉色尷尬,只好裝傻扮癡。
  如果不是那個隱官大人的頭銜,陳平安是真的都想要捏壹捏她的臉頰。
  羊角辮這次是真的有點生氣,她腳下的劍氣長城轟然壹震,身穿壹襲寬松大黑袍子的她掠向高空,轉瞬即逝。
  寧姚在下午來到劍氣長城,聽到陳平安告訴她的經歷後,笑著說不用擔心,那位隱官大人就是這樣的脾氣,吃過她苦頭的劍修不計其數,但其實是個很好對付的順毛驢,喜歡聽人說好話,送漂亮東西,壹概全收。但是她吃幹抹凈東西收下後,撐死露個笑臉,從不念情就是了,如果惹上了隱官大人,也有辦法,劍氣長城那些個運氣不好的,就會在她出手之前,果斷開始裝死,她會覺得出手打死這種廢物,會臟了她的手,往往會壹筆揭過,而且她也不太記仇,也有可能是她根本記不住那些人。
  寧姚記起壹事,說聽朋友提起過,隱官大人跟小茅屋裏的人,關系不錯,有點破天荒的青眼相加,曾經有人看到姓曹的將隱官大人放在脖子上,然後他壹路打拳行走在城頭,當時有路人差點嚇破了膽。
  陳平安就感慨曹慈真是厲害。
  寧姚笑道:“以前不熟,我最近多打聽了壹些曹慈的事情,得出壹個結論,跟曹慈走在同壹條道路上的純粹武夫,其實挺慘的,尤其是所謂的武道天才。”
  寧姚接過陳平安的酒壺,喝了口酒,臉色紅潤,“相比練氣士,如果不提壹個洲,而是放在壹整座天下去比較,很難有公認的所謂同境第壹,因為本命飛劍、法寶仙兵這些身外物,其實不算身外物,很多生死大戰,壹錘定音的恰好就是這些東西,所以機遇福緣,會改變很多既定事實。武夫不壹樣,不太依仗這些,甚至是反感這些,因此會有拳無第二的說法,輸贏明顯。”
  陳平安點點頭,他曾經在泥瓶巷初次見到大驪藩王宋長鏡,之後竹樓出拳的崔姓老人,加上艱難破境後、登天而行的鄭大風,都能夠清晰感受到與山上神仙的截然不同,那種“我爭第壹,誰與爭鋒”的宗師氣勢,極為顯著。
  寧姚將酒壺遞還給陳平安,“我的結論其實只說了壹半,妳覺得曹慈很厲害,可是我覺得妳更厲害。”
  陳平安咧嘴傻笑,能夠讓心愛的姑娘認為自己厲害,不是厲害是什麽?
  寧姚認真道:“因為同壹個時代的武夫,肯定沒有幾個人能夠與曹慈交手,沒有人能夠真正領教過曹慈的那種‘無敵’氣焰。但是妳不但跟他交手,而且壹打就是三場,全輸之後,妳跟他的心境之戰,能夠不輸,這真的很難得。”
  寧姚咳嗽壹聲,坐直身體,拍了拍陳平安的肩膀,“這很難得,要保持,再接再厲。”
  陳平安見寧姚這麽壹本正經說話,原本他挺鄭重其事對待的,只是突然發現寧姚眼中的促狹,便知道她是在模仿那個曹慈,故意捉弄自己,陳平安笑得合不攏嘴,連酒都顧不上喝了,“妳學他壹點都不像。”
  寧姚白眼道:“妳學他就像?”
  陳平安搖頭道:“我不學他,我也不用學他。”
  寧姚嘖嘖出聲,不知道是欣賞還是打趣。
  陳平安呵呵壹笑。
  寧姚何等聰慧,立即就知道這家夥是在學自己在鸛雀客棧的模樣,直接捶了陳平安肩頭壹拳,“喝妳的酒!”
  陳平安果真喝了口酒,然後笑道:“哇,今天的酒好像格外好喝。”
  寧姚瞥了眼陳平安手裏的養劍葫蘆,驀然臉紅起來,又給了陳平安壹拳,氣呼呼道:“男人就沒壹個好東西!”
  陳平安提著酒葫蘆,壹頭霧水。
  寧姚起身禦劍離去,不忘回頭狠狠等了他壹眼。
  陳平安眨了眨眼睛,滿臉無辜。
  撓撓頭,繼續喝酒,陳平安琢磨來琢磨去,就是想不明白自己怎麽就不是個好東西了。
  只不過陳平安倒是感覺得到寧姚其實沒生氣。
  就是有些……害羞。
  陳平安覺得縈繞心扉的這種滋味,不壞,好像比喝了美酒還美。
  有壹個在劍氣長城高空禦風虛蹈的俊美男子,正是齊姓老人身邊的那位,無意間撞見這壹幕後,笑了笑,“原來是個不開竅的楞頭青。”
  陳平安喝過了酒,別好養劍葫,起身練習劍爐立樁。
  月光入懷,皎皎在肩,壹夜安寧。
  天微微亮後,陳平安猛然睜眼,發現自己竟然壹動不動立樁了半夜。
  陳平安有些後怕,這要是壹不留神掉下城頭,人家隱官大人毫發無損,可他肯定就是下邊墻根的壹灘肉泥了。
  陳平安做了幾個舒展筋骨的動作,跳下城頭,回茅屋吃過了寧姚昨夜準備好的早餐,然後繼續枯燥無味的走樁,沿著城頭的往右而去。
  然後壹路上,陳平安遇上了壹個滿臉賤笑卻殺氣騰騰的少年胖子,老規矩,跳下城頭繞過,再重返城頭,又看到城頭上站著壹個姿容俊美、略顯陰柔的少年,然後是壹個滿臉疤痕的黝黑少年,最後是那位背負巨劍的獨臂少女,只是今天她身邊多出幾位年輕女子,仿佛將寬闊城頭當做了郊遊地點,壹幅錦繡綢緞上,擺滿了精美的吃食點心。
  當陳平安再次從城頭上跳回走馬道,她們便壹個個望向他。
  與她們遠遠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們還是在對著陳平安指指點點。
  陳平安頭皮發麻。
  其實他壹清二楚,前前後後這些家夥,肯定就是寧姚之前描述的那些朋友,而且都是並肩作戰的生死同伴。
  這是陳平安第二次有些埋怨自己腳上的草鞋。
  第壹次是在大隋京城,怕給李寶瓶李槐他們丟臉,還去專門買了嶄新的靴子,只是因為沒有去東山的山崖書院,跟少年崔瀺離開了京城,穿了壹會兒就脫下來,換上了最習慣的草鞋。
  陳平安更希望自己收拾得更好些,哪怕不是曹慈、崔瀺那種人與衣衫相得益彰的仙氣裝束,也壹定要幹凈整齊,就像林守壹那種,最好帶壹點書卷氣,哪怕是暫時的都好,發髻再別上壹支玉簪子,腰間的養劍葫就不用還了,劍匣也不用……
  陳平安繼續前行,心中哀嘆,有些後悔。
  只是走著走著,陳平安就自己笑了笑,擡起腳,低頭看了眼腳上的草鞋,“老夥計,可不是我嫌棄妳啊。妳的任勞任怨,我很感激的,妳看那幾雙陣亡在遊歷路途中的同伴,我可是都收好了的,壹雙都沒有扔掉,都在十五的肚子裏頭養老呢,嗯,書上說這叫頤養天年,哈哈,想要含飴弄孫,就是為難我了……”
  自言自語的陳平安沒有發現,那些過來湊熱鬧看他是何方神聖的家夥,慌慌張張的,餃子壹樣,壹顆顆主動“掉下”了城頭,原來是寧姚從城頭上空,壹路禦劍而來,胖墩少年、董黑炭和俊美少年紛紛落荒而逃,那些女子則忍著笑意,胡亂收拾起包裹,禦劍離開城頭。
  陳平安轉過頭,看到寧姚禦劍而至,驟然懸停在城頭外邊的高空,然後緩緩飛掠,與陳平安的走樁速度相當。
  寧姚無奈道:“妳別管他們。”
  陳平安笑著點頭。
  寧姚禦劍在空中劃出壹個美妙弧度,撂下壹句,“我還有事,明天找妳。”
  這趟往返,陳平安還是在深夜回到兩棟茅屋附近,這次老劍仙不知為何站在北城頭上,像是在遙望那座沒有城墻的城池,陳平安快步跑去,喊了壹聲陳爺爺。老人收回視線,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指向北方,“就是這麽點人,可能還不如浩然天下壹座州城的規模,擋住了妖族這麽多年,我自己都覺得奇怪。”
  陳平安不知道如何回答,便不說話。
  老劍仙轉頭笑望向陳平安,“陳平安,我們相處得還算不錯,對不對?”
  陳平安點頭。
  老人笑問道:“可是如果我說我跟曹慈處得更好,對他期望更高呢?”
  陳平安仍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老人不著急答案,只是在看陳平安的眼睛,更是在看陳平安的心境。
  老人有些唏噓。
  這壹次這位阿良嘴中的“老大劍仙”,甚至運用了劍術神通,直指人心,神魂深處。
  原來如此。
  原本挺好的壹個修道胚子,如果順風順水,運氣好的話,大概在倒懸山那邊的浩然天下,修出壹個地仙是不難的,可惜早早給人摔得稀巴爛,如瓷器碎成了壹片片。在長生橋被打斷之前,就早早遭受了壹場更大的劫難。
  心境,心鏡。
  鏡子碎片有大有小,老人見到了最大的幾片,所承載的畫面,鏡像各異。
  所以陳平安的心境景象,若是落入修為高深的儒家聖人眼中,可能會比較多,當然會與此同時顯得更怪誕。
  於是老劍仙發現到了更多端倪。
  說難聽點,這是壹場類似養蠱的過程,不僅僅是弱者俯首朝拜強者,而是徹底沒了。
  少年這麽多年應該在竭力拼湊碎瓷片,而且並不自知。
  說好聽點,就有些高妙了,這算是天行健,自強不息,強者愈強,最終壹兩片碎片,越來越璀璨奪目,如日月懸空,群星暗淡。
  心境之爭,與修為高低關系不大,所以極為兇險,練氣士有很多的說頭和秘法,什麽捫心自問,叩心關,什麽君子三省乎己,什麽破心中魔障。
  所以會有旁門左道和邪門歪道,分別以諸多下乘、不入流的觀想之法,走捷徑,在宗字頭仙家看來,不屬正道。 總之,其中學問很大,而且很雜,如同山脈起伏,壹座座山峰便會有高有低。
  而儒釋道,就是三條獨立的大脈,這就是所謂的立教稱祖。
  兵家是壹條斷頭山脈,只差壹點就成功了。
  曾經作為四大顯學之壹的墨家,也有點類似。
  就像大江大河,不管有多長多寬,終究沒有能夠入海,距離成為大瀆,只有壹步之遙。
  陳平安始終沒有給出答案。
  老劍仙卻已經得到答案。
  老人微笑道:“先前妳跟寧姚丫頭聊到道理的時候,我剛好不小心聽了壹耳朵,想不想聽我嘮叨壹點過來人的看法?”
  陳平安果斷點頭。
  老人笑道:“我可以告訴妳壹個訣竅,可以既講道理,又過得還不錯,壹定不至於將來有天自己把自己憋死。”
  陳平安眼睛發亮,“老前輩妳請說!”
  老人輕聲笑道:“聽好了,那就是過成這個樣子。妳該這麽告訴自己……”
  老人略作停頓,然後繼續道:“我某某某……嗯,比如我說‘我陳清都’,妳就得說‘我陳平安’了。”
  說到這裏,老人自顧自笑了起來。
  陳平安也跟著笑起來。
  最後老人雙手負後,身形佝僂,眼神平靜,望著那座靜謐祥和的城池,“這輩子處處講道理,事事講道理,已經足夠講道理了,問心無愧,結果妳們還是這個鳥樣,不好意思,我這壹次,不跟妳們講道理了。”
  陳平安只是安安靜靜聽著老人說話。
  老人瞇眼,“當然次數不可以太多,壹百年有個壹兩次,肯定沒問題。比如這樣。”
  老人向北方緩緩伸出壹手,不過是隨便擡起的壹個動作,可劍氣長城頭頂的巨大夜幕,卻如黑布被撕裂開來,壹瞬間大放光明,最終卻只有壹條極其纖細卻極為璀璨的光線,從天而降,砸入城池中的某處,然後就是地面上,有無數的金色光芒爆裂炸碎開來,如有上五境的劍仙在這壹刻金身崩壞。
  陳平安張大嘴巴。
  老人呵呵笑道:“喝口酒壓壓驚。”
  陳平安傻乎乎摘下酒葫蘆,遞給老劍仙。
  本意是打趣身邊少年的老人陳清都,沒有伸手接過養劍葫,轉過身,搖頭晃腦緩緩前行,輕輕跳下城頭,自言自語道:“傻丫頭找了個傻小子,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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