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同伴招供

　　三號審訊室。
　　此處的主審可以說遇到了任職以來最難纏的對手。
　　只見盧戈跟個鹹魚似的躺靠在椅子上，不停抖著腿，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
　　要不是手腳上有枷鎖，主審毫不懷疑盧戈會擺出壹副更懶散的模樣，這家夥好像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待審的犯人，已經命懸壹線。
　　主審：“妳似乎沒弄清楚自己的處境。”
　　盧戈：“哦？我哪裏沒弄清楚？”
　　主審：“現在是我審訊，妳無權反問。”
　　盧戈：“那妳繼續問啊，剛才妳問的那些問題，我不是都回答了嗎？”
　　主審：“我要的是真的答案。”
　　盧戈：“我給妳的就是真的答案。”
　　主審：“妳撒謊。”
　　盧戈：“我撒謊？”
　　主審：“我再問妳壹次，去年薄暮城宴會爆炸案之後，妳為什麽去殺了當地蛇頭瓦爾塔？”
　　盧戈：“我說了，當時行政官大人打算整頓薄暮城風氣，瓦爾塔是地頭蛇，手下經常欺男霸女，無惡不作，行政府邸就決定先拿他開刀。”
　　主審：“整頓風氣完全可以走正規途徑——稽查黑賬，查封黑產，逮捕並刑審有關成員，該關押的關押，該處決的處決……有必要委托妳這個雇傭兵去殺人？”
　　盧戈：“我什麽時候說，是他派我去殺人？”
　　主審：“那妳什麽意思？”
　　盧戈：“就像我此前所說，行政官大人要整頓風氣，於是叫我去處理壹下瓦爾塔的勢力——只是叫我‘處理’，沒吩咐別的。而我覺得，直接砍人是最簡單的處理方法，就去把瓦爾塔哢嚓了嘍～沒辦法，俗人嘛，沒妳們這麽好的腦子，我們雇傭兵的手段向來簡單粗暴。”
　　主審：“妳在往自己身上攬責任？我必須提醒妳，妳配合我們進行調查，有很大機會獲得減刑或特赦。如果妳對抗審訊，編造壹些虛假的事，試圖替奇諾行政官承擔責任，這不僅不是忠誠，甚至還會害了他，也會害了妳自己。”
　　盧戈：“我說了，妳問什麽，我答什麽，妳要不信我也沒沒辦法。”
　　主審沈默了很久，顯然是壹時拿這種雇傭兵老油條沒辦法，他沈聲說道：“換壹個話題吧。關於薄暮城宴會爆炸案的真相，妳知道些什麽？犯人真的是那些天外來客？”
　　盧戈：“這件事，之前不是有調查團來過嗎？風雲關首府行省「審判官」巴蒂·多古蘭德大人也得出了定論，妳去問他就行了。”
　　主審：“我現在是在問妳。”
　　盧戈：“我的看法跟巴蒂壹樣。”
　　主審：“撒謊。”
　　盧戈：“妳說我撒謊？”
　　主審：“我說妳撒謊。”
　　盧戈：“我說我的看法和巴蒂大人壹樣，妳說我撒謊，意味著妳不認可巴蒂大人的裁決結果，也就是暗示他當時包庇了行政官大人，妳也在連帶暗示整個調查團都有包庇嫌疑。”
　　“既然如此，妳現在應該立刻逮捕以下這些人——行省「審判官」巴蒂·多古蘭德，行省「執政官」雷薩克哈爾·德林·雷格諾姆，行省「煉金協會會長」賈斯漢·赫奇。”
　　“還有壹個已經去世的行省「軍務助理」艾琳·特洛伊……當然，死人就不用逮捕了，妳要是覺得有蹊蹺，不如去把和她同族的「總督」愛德華·特洛伊大人抓了？”
　　主審冷聲呵斥道：“停止妳的詭辯！我們已經掌握了大量證據，可以證明奇諾行政官與宴會爆炸案有牽連，且身份確定為天外來客。不管妳怎麽否認，我們都可以給他定罪，無非是時間問題罷了。”
　　盧戈：“妳說他是天外來客？”
　　主審：“是。”
　　盧戈：“我說我也是天外來客。”
　　饒是心理素質極硬的主審，此時也難免驚出壹身冷汗，疾聲追問道：“怎麽回事？說清楚！”
　　盧戈抖著腿，撓了撓OO，懶洋洋地反問道：“妳信我的話？”
　　壹看盧戈這幅狗比模樣，主審很快意識到這家夥又在扯皮，他冷冷地說：“我不信。”
　　盧戈直接氣笑了，往旁邊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道：“奶奶的！我說他不是天外來客，妳說他就是天外來客！我說我是天外來客，妳說我不是天外來客！那到底是要怎麽樣嘛？？？合著妳就是要跟我反著來是吧？？？那行行行，他是天外來客，行了吧？妳反著往上寫！”
　　審訊官都是心理素質高超之人，但遇上盧戈這種老油條，主審不禁呼吸變得沈重，神情陰森慍怒，生平第壹次這麽想捶人。
　　“吱——”就在這時，門開了，壹名士兵走了進來，在主審耳邊輕聲說了什麽。
　　主審：“聲音大點，聽不見！”
　　士兵稍微加大聲音，又在他耳邊說了壹遍。
　　主審：“聽不見！”
　　士兵挺直腰板，聲如洪鐘：“薄暮城「軍事統領」拜薩·休傑爾、薄暮城行政府邸「商隊管事」帕拉丁·瓊斯，皆已招供！去年神恩節宴會爆炸案主謀，確定為行政官奇諾·凡·海爾辛，其真實身份為天外來客。所有證據已經由審判官記錄，並整理上交。”
　　燭火撲朔，橘紅色的光落在盧戈面無表情的臉上，撲朔不定。
　　主審點燃其余燭火，將陰暗的審訊室徹底照亮，也預示著審訊結束，他看盧戈的表情就像在看壹個小醜：“希林鎮三巨頭，嗯？看看妳，盧戈，妳的義氣換來了什麽？妳拼命替上級擔責，以為兩個好兄弟也會如此，但其實有的是人招供，妳的堅持從壹開始就毫無意義。”
　　盧戈沈默不語，屋內只有燭火搖曳撲朔的聲音。
　　主審整理好自己的審訊文件，轉身離去。
　　在關上審訊室的大門前，主審最後回頭看了盧戈壹眼，隨口說道：“如果妳現在知道後悔，我還能給妳機會，只要妳端正態度，也許可以免於壹死，只受活罪——我是說也許。”
　　盧戈就像雕像般坐在椅子上，燭火的光在它臉上不停搖動，陰影扭曲蔓延，明滅不定宛如活物。
　　“無可奉告。”盧戈說。
　　主審不再理他，就像面對即將腐爛的垃圾，直接關上門，只有冷笑聲透過門縫傳來：“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