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道謝

　　“喲，好巧啊，法空。”
　　“是夠巧的，楚兄要過來喝茶嗎？”
　　“那再好不過！”
　　這幾天，這樣的對話已經說了數遍，楚煜總是掐著點兒等他回來壹起喝茶。
　　法空明白他的意思。
　　是要跟自己打好關系。
　　催自己早早踐諾，別等足足兩個月再去信王府。
　　通過幾天的交談，法空已然知道楚煜是通過兩顆舍利分別換得雷音洗髓經與飛天寺的圓覺飛天經。
　　法空暗自咋舌。
　　果然不愧是信王府，這便是權勢的力量。
　　能換來雷音洗髓經與圓覺飛天經的壹定是知名高僧的舍利。
　　而知名高僧的舍利或被名寺大廟供奉著，或被信眾們放在家裏供奉。
　　尋常人想見都沒資格見，也沒機會見。
　　“大悟還神僧。”
　　“大悟還神僧……”法空沈吟。
　　兩人坐在小亭裏，面對面喝著茶，悠然閑聊。
　　“父王找到壹座焚毀的古寺遺址，在殘垣裏找到了這位神僧的舍利，還有壹串佛珠，由母妃戴在手上，靜心寧神很神效。”
　　“舍利還有吧？”
　　“……還有數顆。”楚煜笑道：“否則，母妃怎麽可能答應分我兩顆。”
　　法空頓時心癢難耐。
　　這大悟還神僧的舍利能被大雷音寺看上，以雷音洗髓經交換，必然有其妙。
　　他笑看壹眼楚煜，搖搖頭。
　　楚煜笑道：“法空，要分妳壹顆嗎？治好了母妃，我向母妃求壹顆給妳。”
　　法空痛快答應：“壹個月，我先回壹趟金剛寺，壹個月後便去信王府。”
　　“還要回金剛寺做甚？直接去我府上，壹來壹回不會耽擱很久的，半個月足矣！”
　　法空笑著搖頭。
　　金剛不壞神功雖然入門，可信仰之力還不夠多，還要回明月庵找蓮雪收集壹些信仰力。
　　這樣才更穩妥。
　　況且，明月庵那邊也不放心。
　　神劍峰壹定會報復，自己得了天誅神劍便是沾了因果，如果沒有神足通沒有金剛不壞神功，那就顧不得這些，現在則不能袖手旁觀。
　　“妳這和尚，真是……”楚煜嘆氣。
　　自己這般利誘，只縮短了壹個月時間，實在是不甘心吶。
　　如果可以，真想把他綁回信王府，逼著治好母妃。
　　法空道：“難道王妃壹個月時間都挨不住？”
　　“每次咳嗽都痛苦之極，母妃承受的痛苦是我的數倍，每天都要壹遍，妳想想就知道那滋味了。”
　　“楚兄壹片至孝，難得。”
　　“看在我壹片至孝的份上，早早過去吧，解除了母妃的痛苦！”
　　法空嘆口氣：“實在是分身乏術，王妃那邊是痛苦，我那邊關乎生死。”
　　“到底什麽事？”
　　“神劍峰欲對明月庵不利。”
　　法空將事情的經過簡略說了壹遍。
　　“大永的神劍峰？大永武林與我們大乾井水不犯河水……”
　　法空笑了。
　　“妳笑什麽！”楚煜不滿道：“難道我說錯了？”
　　“大永武林從沒停止過入侵大乾。”法空搖頭：“只是被大雪山宗所阻而已，可能每天都有生死廝殺，……世人偏偏以為大永武林安份守己。”
　　“這樣……”楚煜皺眉。
　　“看來楚兄不信。”法空點點頭。
　　“別人的話我不信，法空妳的話我當然是相信的。”楚煜搖頭道：“朝廷為何隱瞞此事？”
　　法空又笑了。
　　“唉……，罷了，我壹介閑人，操這個心做甚。”楚煜擺擺手：“這樣罷，我隨妳壹起去，如何？”
　　法空稍壹沈吟，最終搖頭拒絕。
　　楚煜的五個護衛個個都是頂尖高手，更何況還有陸玄明這個三品神元境宗師。
　　可陸玄明是釣月道的宗師，讓法空壹直心懷戒意。
　　金剛寺萬佛峰裏還鎮壓著釣月道的宗師高手，自己可是金剛寺弟子。
　　……
　　壹輪明月高懸天空，清輝遍灑。
　　精舍內，法空擁著被子睡得香，做了壹個好夢。
　　他渾身放著金光，站在眾人跟前，任憑他們怎麽拼命砍殺，刀劍砍在他身上叮叮作響，他卻雙掌合什，宛如壹尊佛像般巍然不動，刀槍不入。
　　金剛不壞神功的根本是令身體達到金剛之境，不朽不壞，永駐世間。
　　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只是附帶的效果而已。
　　對目前的他來說，反而附帶效果更重要，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最好。
　　“砰！”院中傳中壹聲悶響。
　　法空驚醒，飄身而起，周身隱隱流轉金光，穿著月白中衣出現在院外。
　　被月光染白的臺階下，澄虛正趴伏在地，凈離滾落在壹旁。
　　澄虛伏在地上看不清臉色，凈離則仰面朝天躺著，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如紙。
　　“師伯，這是……？”法空皺眉上前，要扶他起來。
　　澄虛艱難擡起頭，鮮血染褐了半邊臉，咧嘴笑笑：“先別管我，先看看凈離師叔。”
　　他說著話，“哇”的吐壹口血。
　　“先救凈離師叔……”
　　他喃喃說壹句，眼神變得茫然，迅速失去焦距，呼吸微弱下去。
　　這壹口血好像把他的精氣神抽空。
　　法空雙手結印，以最快的速度誦持兩記回春咒。
　　搭上他手腕發現沒什麽大問題，就是元氣大虧，身體賊去樓空，五臟六腑受創。
　　但生機猶在。
　　回春咒就能救回他。
　　法空來到凈離身邊，探手壹搭其頸，凈離已然沒了呼吸與心跳。
　　他臉色沈肅。
　　澄虛此時清醒過來：“沒救了嗎？”
　　“唉……”他嘆壹口氣：“我到的時候，師叔他已經氣絕了，但我不甘心，妳的佛咒原本就不可思議。”
　　法空搭上凈離的手腕，眉頭鎖得更緊。
　　澄虛喃喃道：“其實是我不甘心，其實也明白，佛咒再精妙也只能醫活人，不能治死人，死了總不能還陽吧。”
　　法空繼續沈默，眉頭鎖得更緊。
　　澄虛隨即痛罵：“狗屁的光明聖教，光明，光明個屁！沽名釣譽，連死人都不放過！”
　　“我背著師叔回來，他們百般阻撓，就是怕把師叔救活！”
　　“光明聖教講規矩？簡直笑話！真講規矩也不會以多打少，呸，他們不配叫光明聖教！應該叫黑暗魔教！”
　　他罵得臉紅耳赤，聲音越來越大。
　　回春咒之下，他的元氣在迅速恢復。
　　“這個仇壹定要報，壹定要還回去，把他們揍得屁滾尿流，落花流水！”
　　“尤其那混帳單飛揚，虛偽之極，偽君子壹個，不把他廢了，我就不配為大雷音寺弟子！”
　　澄空忽然松開手，搖搖頭。
　　澄虛戛然而止，頹然嘆壹口氣。
　　他慢慢拉起凈離壹只手：“師叔，待日後我們在西天極樂世界見面，我再請罪，怨我修為不夠，輕功不濟，沒能盡快趕回來，說不定早趕回來壹會兒，妳就有救了！……師叔妳放心，那老家夥已經死了，我又補了壹掌，保準他死得透透的，哈哈！”
　　法空搖搖頭：“師伯，凈離師叔祖還有救。”
　　“嗯——？”澄虛猛扭頭看他。
　　法空輕輕頷首：“是真的，有救。”
　　“那還等什麽，快救啊。”澄虛忙放開凈離的手，催促法空：“快快快。”
　　法空笑了笑，結印誦咒。
　　原本以為要給凈離用甘露枝，自己現在練了金剛不壞神功，不必那麽多顧慮了。
　　可沒想到，竟然不用甘露枝，凈離身體隱藏著壹絲生機，很隱蔽卻瞞不過他。
　　他心生無限好奇。
　　敏銳的感覺讓他感應出，這壹絲生機並不屬於凈離自身的生機，是掠奪自外界。
　　十有八九就是阿修羅神功，看來阿修羅神功蘊著大玄妙啊。
　　他壹口氣施展了數道回春咒，疊加之後的威力更強兩分。
　　……
　　壹個時辰後。
　　明月正當空懸，月光灑落在法空的精舍院中。
　　法空、澄虛和凈離三人坐在小亭裏喝茶。
　　月華如水
　　法空好奇的看凈離。
　　凈離宛如換了壹個人，寧靜安詳，不是火山欲噴發前的寧靜，是真正的平靜。
　　法空推測，死而復生讓凈離大徹大悟。
　　也有可能大仇得報，再無心結，獲得了大寧靜。
　　最有可能是兩者疊加。
　　“恭喜師叔祖。”法空合什。
　　凈離合什微微壹笑。
　　“哈哈，是要恭喜師叔。”澄虛大笑：“踏入二品！”
　　凈離微微壹笑：“澄虛妳也快了。”
　　澄虛搖頭：“我呀，差遠了！……看似離二品很近，其實很遠，師叔妳輕松的踏入二品，要開始向壹品邁進了。”
　　三品與二品也很難跨越，不遜色於四品到三品那到天塹，越到後來，每壹品的跨越都難如登天。
　　“我準備下山了。”凈離悠悠說道。
　　“我也要下山！”澄虛道：“好好打磨壹番心境，不信進不了壹品，……還有光明聖教的那幫家夥！”
　　他粗獷臉上露出冷笑。
　　實在是被那單飛揚給惡心到了，下決心絕不放過這個仇，否則念頭不通達。
　　法空沏了三盞茶，分別推給二人。
　　“法空，妳呢，有何打算？”凈離問。
　　“我也準備離開了，我們下次不知何時再相聚。”法空端起茶盞：“以茶代酒，祝師叔祖與師伯得償所願！”
　　他沒多問凈離報仇的經過。
　　凈離與澄虛也沒說感謝的話。
　　雖然這壹次又被法空救了壹命。
　　澄虛問：“藏經閣的書看完了？”
　　“過壹陣子再回來看不遲。”
　　“有什麽急事？說來聽聽！”澄虛道。
　　他總想幫法空的忙。
　　法空便將明月庵的事說了。
　　澄虛不屑：“神劍峰，來我們大雪山放肆？借他們個膽子，他們也不敢！”
　　“不得不防啊，師伯。”
　　“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狠狠收拾他們！”
　　凈離詳和的微笑：“法空，明月庵深不可測，應付神劍峰沒有問題。”
　　“師叔祖，明月庵有那麽強？”
　　“遠比世人想象的更強。”凈離笑笑。
　　法空若有所思點點頭。
　　凈離既然這麽說，想必是知道明月庵的虛實，不至於騙自己。
　　“這樣罷。”凈離沈吟道：“我們帶著寺內高手埋伏在明月庵附近，壹旦妳需要支援，便發訊號，我們再出手。”
　　“這個好！”澄虛拍膝蓋笑道：“別的不敢說，聚集十來個三品還是沒問題的。”
　　“……好！”法空合什。
　　他知道二人都是心高氣傲的性子，極端自負，所以是不屑於嘴上道謝。
　　用行動說，不用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