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手段

　　法空退出慧南的小院，回到藥谷。
　　法寧正在等著，兩人坐下重新吃飯。
　　法寧小心翼翼的問：“師祖不是又罵人了吧？”
　　“嗯。”
　　“因為唐前輩的事？”
　　“唉……”法空搖搖頭。
　　現在終於弄清楚了當初的情形，怪不得金剛寺甚至大雷音寺的人都紛紛閉嘴，不多說壹句。
　　實在沒辦法說。
　　在外人看來，這自然是師父圓智自己犯傻，壹時糊塗毀了大好的人生。
　　原本是光輝燦爛的壹生，結果卻蹉跎落魄，僅僅四十六歲便圓寂歸西，簡直是莫大的諷刺與笑話，是最極端的反面例子。
　　想必很多師父在教導弟子的時候，都會舉這個例子吧。
　　金剛寺弟子是絕口不提的。
　　堂堂的圓字輩第壹人，自甘墜落如此，實在是金剛寺的恥辱，羞於提及。
　　虧得慧南的嫡傳個個都不俗，皆是英才，否則，自己必會受更多的冷眼與嘲笑。
　　不過師祖慧南如此強勢，恐怕也跟師父這件事有關。
　　他想到這裏，心情復雜莫名。
　　法寧輕聲道：“其實……”
　　法空擺擺手道：“這件事還是別提了，已經過去了，師弟妳呢，準備出去磨礪壹番呢，還是繼續留在這裏。”
　　“師兄，這是什麽話！”法寧急道。
　　法空道：“到了三品，自然就想著二品壹品，不是在寺裏苦修能成的，要磨礪凡心，成就佛心，要在事上煉。”
　　所以三品神元境的和尚都不能閑著，不是做這個就是做那個，總是有事做。
　　或者下山去大乾各地遊歷天下，像許誌堅那般遊學，或去某壹處寺院生活壹段時間，甚至去神京的別院，去繁華中歷練塵心。
　　看破紅塵，斬斷六根，才是真和尚。
　　從小進入寺院，修習武功，修習佛法，只是打下佛法的基礎，真正想成就還是要進入紅塵，再堪破紅塵。
　　否則終究是不能超脫。
　　沒有進入又談何超脫，在大雪山寺院內苦修，不履紅塵，終究是鏡中觀花水中看月，竹籃打水壹場空。
　　法寧忙搖頭：“師兄，我沒那麽大的誌向，只要三品二品就很好了，不可能壹品的。”
　　法空笑道：“依師弟妳的資質，未必不能成壹品。”
　　法寧道：“那就順其自然吧，只要師兄不嫌我修為低就好，我就壹直賴在谷裏。”
　　“妳呀……”法空搖頭：“資質絕世運氣也好，就怕難過情關，……太多情！”
　　法寧又胖又壯，資質也強，可偏偏天性善良又單純，還臉薄，看到美女就臉紅。
　　還好上壹次見唐月顏沒臉紅。
　　為何臉紅，是因為緊張，羞澀，為何緊張羞澀，是因為心動了。
　　法寧忙道：“師兄，我……”
　　法空笑瞇瞇看著他。
　　法寧卻無話反駁。
　　自己也覺得自己有點兒多情，看到美麗的女子，就歡喜，覺得如此美麗之人著實是上天的傑作。
　　壹旦喜歡，心自然柔軟。
　　“吃過女人的虧，被傷過心，就會慢慢好了。”法空笑著夾壹筷子炒鳥蛋。
　　林飛揚自從開始做飯，就壹直沒再去吃齋堂的飯。
　　吃了很久，忽然不吃壹段時間，再回來吃，應該是心生熟悉感而懷念的。
　　他卻壹點兒不懷念。
　　還是那麽難吃，甚至比想象的更難吃。
　　但又不可能把林飛揚招呼回來，只能強忍著，加快咀嚼，吃飯的速度大增。
　　……
　　隨後的幾天，法空壹直在練清心咒，刷清心咒的熟練度，同時也在練虛空胎息經與金剛不壞神功。
　　壹切都按步就班，壹點壹點精進。
　　這種寧靜之中進步的感覺很讓他著迷。
　　清心咒已然到了第九層，已然能蕩去內疚之情。
　　猛刷清心咒的後果就是湖水裏的魚兒們變得靈性十足。
　　都說魚只有十秒的記憶，他觀察發現，大大不然。
　　這些魚兒的記憶極好，吃過壹次草，就會記住，再拋草下去就不再吃了。
　　經過幾天的清心咒時刻洗滌，魚兒好像增加了靈智，變得聰明太多。
　　它們能分得清有沒有食物。
　　如果是從前，他壹靠近映心亭的欄桿，馬上便有魚兒聚過來，準備搶食。
　　可現在，它們會觀察壹下再決定匯聚不匯聚，如果沒看到自己手上有食物，它們就不過來。
　　如果發現了食物，會瞬間湧至，擠得密密麻麻，五顏六色極為壯觀。
　　法空擡頭看壹眼天空。
　　天空雲層之間，偶爾會有白雲飄過，卻是他的兩只雪山神雕，正在雲層之間穿梭。
　　它們極為獨立，如果法空不招呼，它們就不靠近，好像不存在壹般。
　　它們已然在附近的山峰絕壁上安了家。
　　這幾天清心咒施展，法空也不時的給它們，維持著它們清心咒的時刻不停。
　　到了第九層，他壹瞬間能將清心咒施加到十條魚身上，施咒的距離也大增，維持的時間也到了壹個時辰。
　　壹個時辰之內，清心咒的效果會壹直存在。
　　清心咒精進之際，虛空胎息經也壹直在精進，心力的範圍到了壹公裏。
　　壹公裏，甚至看得清金剛寺。
　　他發現了金剛寺的異樣。
　　原本以為金剛寺平平無奇，也就名聲甚大，寺裏的師兄師弟師叔師伯還有師祖他們看著也就武功高壹些，也是平平無奇。
　　當初也曾感應過壹番，也沒什麽異樣的感覺。
　　所謂久住無風景，太熟了也不會感覺到奇異。
　　可從心眼看金剛寺，他發現了玄妙。
　　“和尚，我回來啦！”林飛揚忽然壹閃，出現在小亭。
　　他拿起法空的玉盞，“嘩”的倒進了另壹玉盞裏，然後舉起這玉盞咕嘟咕嘟壹飲而盡。
　　法空打量他壹眼，直接壹記回春咒。
　　林飛揚受了不輕的劍傷，還是在心口位置。
　　林飛揚頓時露出迷離笑容，恍惚而陶醉。
　　“林大哥，妳回來啦。”法寧聞聲過來，親熱的打招呼。
　　林飛揚幾天不在，他覺得山谷空蕩了許多，還是人多更熱鬧。
　　“哦哦。”林飛揚瞪大眼睛，從陶醉中醒來，嘆息道：“真是厲害。”
　　他覺得回春咒更強了。
　　法空在施展清心咒之余，偶爾太膩了也會刷壹刷回春咒的熟練度，幫魚兒藥材花兒草兒們治治病。
　　“順利吧？”
　　“和尚，無常劍宗被拿下了！”林飛揚搖頭感慨：“這位楊少主真是厲害。”
　　法寧忙問：“唐前輩呢？”
　　“她安然無恙。”林飛揚得意的拍拍胸脯：“也不看看是誰暗中保護他！”
　　“誰傷的妳？”法空沒浪費信仰力激活神通。
　　到了現在，林飛揚還沒激發出信仰。
　　他壹直在找原因。
　　是因為他性情的原因，還是因為佛咒用少了，或者是別的什麽原因？
　　林飛揚臉色微沈，哼壹聲道：“是無常劍宗的壹個老家夥，長得跟鬼似的，不過劍法是當真厲害。”
　　法空點點頭。
　　“不過我更厲害！”林飛揚得意的笑道：“壹掌拍死了他！”
　　法空皺眉。
　　林飛揚道：“和尚甭替他們惋惜，這無常劍宗可不是什麽好人！”
　　法寧忙問：“林大哥，他們怎麽不是好人了？”
　　“他們無常劍宗，什麽叫無常？”
　　“白無常黑無常那個無常？”
　　“正是！”林飛揚哼道：“我聽他們說，無常劍法是要殺人才能精進的，殺壹個人，精進壹分，不殺人，再怎麽練也不精進，妳說可恨不可恨？”
　　法寧遲疑。
　　林飛揚撇撇嘴：“更奇怪的是，這樣的門派，竟然還能發展壯大，真是邪門兒了！”
　　他覺得大乾雖然五花八門什麽武功都有，也有練邪功的，可像無常劍宗這樣的宗門是絕對不能發展壯大的。
　　朝廷壹定壓制甚至讓神武府滅掉。
　　被神武府滅掉的邪宗也不止十門八門了。
　　法寧興致勃勃，壹幅好奇的神情，問道：“他們劍法這麽厲害，還被殘天道滅了宗？”
　　“唉……”林飛揚搖頭嘆氣：“這無常劍宗分成白無常劍與黑無常劍兩派，兩派是不合的，鬥得很厲害，結果被那位少主抓住了機會，這邊殺壹個，那邊殺壹個，然後這邊再殺兩個，那邊又殺兩個，三兩下就刺激得打了起來。”
　　“沒這麽容易吧？”法寧疑惑。
　　林飛揚扭頭看向法空：“和尚，這位楊少主有壹個本事，不管什麽劍法，看壹遍就會，練壹遍就精，真是……”
　　他搖頭感慨：“太神了，她用白無常劍法殺黑無常劍的人，再用黑無常劍法殺白無常劍的人，他們兩幫人都沒看出破綻來，被她耍得團團轉！”
　　法寧頓時驚奇的道：“可劍法會了，心法不壹定吧？”
　　“這就更神了。”林飛揚道：“她就是會了，妳說神不神？可能她有壹雙神奇的眼，能看透別人的心法路線。”
　　“不可能吧？沒聽說過呀。”法寧半信半疑。
　　林飛揚壹臉贊嘆神色：“要不然沒辦法解釋，我可是壹直跟在她身邊，眼睜睜看到的，就是偷偷潛進他們練武場，看了壹會兒就把劍法與心法都會了。”
　　法寧看向法空。
　　法空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我原本還瞧不起她的，覺得她也就沾了出身好的便宜，現在嘛……，不服不行！”林飛揚贊嘆。
　　他說著話，跑出去煮茶。
　　很快又給自己咕嘟咕嘟灌了兩盞茶，才徹底解了渴。
　　法空道：“他們跟神武府什麽關系？”
　　“哦，好像因為要建壹個什麽監察什麽司，楊少主根本沒說這些，偶爾露出的壹句。”林飛揚搖搖頭：“和尚，說實話，妳不如這位楊少主。”
　　“林大哥！”法寧忙道。
　　林飛揚撇嘴道：“我這是實話實說，強就是強，弱就是弱。”
　　“行，妳歇著吧。”法空搖搖頭。
　　看來想激發他的信仰之力，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