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二十四章 再設

　　他最擔心的還是這神像與虛空有勾連，招來什麽難以招惹的怪物。
　　隨著境界的提升，他對天地的感悟加深，隱隱感受到虛空之上隱藏的浩然力量。
　　法空的佛咒力量從何而來？
　　虛空之中。
　　既然能有佛咒的力量，為何就壹定沒有其他的力量？
　　佛咒的力量能召下來，那其他的力量也能召下來，甚至不遜色於佛咒的力量。
　　像這壹次的神像。
　　自己身為八極境的高手，竟然也吃了壹個癟，雖然沒有真正的生死相搏，可已經足夠嚇人。
　　他身為堂堂的皇帝，怎能冒此奇險？
　　他接過玉塔，仔細摸索，覺察到其玲瓏精致，當真是藝術珍品。
　　他撫摸著玉塔，擡頭看向法空：“此物是妳所制？”
　　法空道：“才疏學淺，皇上見笑了。”
　　他也是觀察凈瓶有得，忍不住手癢，便弄來刻刀，也學著雕刻了幾件東西。
　　他手眼配合之精妙遠勝常人，再加上強橫的精神力量，在這幾件東西上都凝聚了他對天地的感悟，已然不是凡品。
　　這玉佛塔便是其壹。
　　“呵呵……”楚雄搖頭失笑。
　　這如果說是才疏學淺，那世間沒有才高的。
　　自己身為皇帝，見了世間多少的奇珍異寶？越看越覺其精妙絕倫，世間罕有，當真是珍品中的珍品，用來鎮壓神像委實可惜。
　　楚雄將玉塔收入袖中，緊緊攥住，準備往後常常拿出來欣賞，說道：“飛瓊這些日子常過來。”
　　法空頷首。
　　“她是真把妳當師父的。”楚雄感慨道：“其實讓飛瓊進宮，太過委屈她了，她孤單單壹人在宮裏，舉目無親，這種滋味可不好受。”
　　如果自己能為倚靠還好。
　　可自己身為皇帝，註定不可能只屬於她自己壹人，分身乏術，會讓她心冷。
　　越是心冷越是覺得孤單，如果沒有這靈空寺，真不知道她該怎麽辦。
　　法空沈默著點頭。
　　夫妻之間的事，外人很難摻合，別說師父，便是父母也最好別摻合進來。
　　他能做的，只是安撫壹下冷飛瓊的情緒，讓她平靜下來，別胡思亂想。
　　“唉——！”楚雄將玉塔放下，起身負手看向碧藍的天空，長長嘆壹口氣。
　　他覺得很難。
　　冷飛瓊是世間罕有的奇女子，可她原本是壹朵野花，在天地間盡情的綻放。
　　可自己現在卻把她帶進宮中，便如栽進了花園中，圈禁起來，不能自由呼吸天地靈氣與感受清風狂風暴雨小雨。
　　看似更安逸，其實在扼殺她的自由自在，對她卻是壹種莫大的折磨。
　　他看到這裏，覺得極為內疚。
　　可是偏偏又不想放她離開。
　　法空對他的心思洞若觀火。
　　如果在從前，兩人有境界的差距，楚雄既有奇功也有寶物遮掩自身，很難看破他所想。
　　現在卻已經全部擋不住法空的觀照。
　　法空對他細致幽微的心思看得壹清二楚，卻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楚雄轉身看過來：“妳可有辦法？”
　　法空笑道：“皇上，我是和尚，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不能妄言，不過飛瓊無外乎太過在意皇上而已，如果沒那麽在意，也就沒那麽多煩惱。”
　　“唉……，正是！”楚雄搖頭道：“後宮諸人，論對朕的感情之深，飛瓊當屬第壹，可是……”
　　他面露苦笑。
　　他身為皇帝，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軍國大事，而不是男女之情。
　　自己壹天到晚批閱奏折，已經是精疲力竭，哪還有閑心去理會這些？
　　皇後恬淡寧靜，自己勞累壹天下來，呆在她身邊便覺得徹底放松了，能緩過勁兒。
　　而飛瓊看似冷如冰雪，其實灼熱如火，呆在她身邊，太過刺激，自己有些承受不住。
　　但又不能缺少她。
　　沒了她在，日子便如死水，無壹絲波瀾，活得也沒什麽樂趣。
　　所謂小別勝新婚。
　　過幾天見壹次飛瓊，自己會心旌搖蕩，壹切都變得美好。
　　可壹天到晚壹直跟飛瓊在壹起，兩人便要爭吵，估計很快就要兩看相厭了。
　　法空道：“那就讓飛瓊做些事吧，這麽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天海劍派的掌門，習慣了忙碌，過不得清閑日子，壹旦清閑便胡思亂想自尋煩惱。”
　　“嗯……”楚雄慢慢點頭。
　　自己也是糊塗了，竟然沒想過這個，其實給飛瓊找壹些事兒做最好不過。
　　既讓她忙碌起來不煩心，也能隨時看到她。
　　他隨即陷入沈思。
　　可是身為皇妃，能做的事其實也不多，不能參與朝廷大事，那還有什麽重要的事？
　　法空瞥他壹眼。
　　皇妃想做事其實束縛太多，而且能做的事，已經都被人做過了。
　　例如管束誥命夫人，乃是皇後的事。
　　管束宗室弟子，乃是宗正的事。
　　其他種種，幾乎都有人負責，大乾朝廷到了現在，體系已經極為完備。
　　楚雄在法空跟前負手踱步，走來走去，實在想不出到底有什麽可幹的事勞煩冷飛瓊。
　　他扭頭看壹眼法空：“妳再出個主意，讓飛瓊幹什麽事？”
　　法空沈默。
　　楚雄沒好氣的道：“她是妳的徒弟！”
　　他看得出法空有主意卻不說。
　　法空顯然是忌憚自己，不想亂說話惹自己猜疑，是壹種明哲保身之道。
　　法空看看他。
　　“趕緊說。”楚雄哼道：“好像真怕朕似的！”
　　他知道法空現在修為與神通還有佛咒，已經不需要再擔心自己出手了。
　　法空笑道：“我自然是怕皇上的。”
　　“少啰嗦，趕緊說，也算幫自己的徒弟。”楚雄道。
　　法空道：“飛瓊最擅長什麽？”
　　“擅長什麽？”
　　“武林中事。”法空道。
　　楚雄點點頭。
　　飛瓊身為天海劍派的掌門，當然是極熟悉武林中事，也擅長處理武林紛爭。
　　法空道：“皇上覺得南監察司如何？”
　　“端王他做得還算不錯吧。”楚雄道。
　　沒有完全達到自己的要求，但也不能要求太嚴苛，畢竟是頭壹次做，而且剛剛成立沒有多久，南監察司的進展甚好。
　　他隨即搖頭：“讓飛瓊做南監察司的司正？這不成。”
　　雖然冷飛瓊以天海劍派前掌門的身份成為南監察司的司正，並不會覺得她身份配不上。
　　可是她畢竟是天海劍派的前掌門，會嚴重偏離南監察司的不偏不倚。
　　法空道：“皇上難道不覺得，南監察司壹家獨大，沒有監察會是隱患嗎？”
　　楚雄頷首：“現在綠衣司盯著他們呢。”
　　法空搖搖頭。
　　“唔，朕明白了。”楚雄點點頭：“妳的意思是再成立壹司，形成制衡？”
　　“壹明壹暗。”法空道：“不必牽制，只負責監視，不負責處罰，成為皇上妳的壹只眼睛與耳朵。”
　　“唔……”楚雄若有所思。
　　法空道：“皇上難道還嫌耳朵與眼睛多嗎？”
　　“不給他們處置之權，只有監察之權……”楚雄笑道：“這可是大大削弱了他們的權柄。”
　　“這對飛瓊更好。”法空道。
　　“我現在相信妳對飛瓊好了。”楚雄滿意的點點頭。
　　權柄越大，看似越痛快，其實麻煩更多。
　　權柄就是壹把雙刃劍，她身為皇妃，如果插手武林紛爭，恐怕會惹來天下反感。
　　可如果只是暗處的眼睛，那便不同。
　　威脅是威脅，卻也不是真正的威脅。
　　且不說別的，如果有足夠的權柄，便是朝廷眾臣也不會答應，會群起而攻之。
　　飛瓊必然被口誅筆伐，名聲在民間迅速敗壞，到時候，誰都要踩壹腳。
　　自己到時候也未必能護得住她。
　　想到這裏，他沈聲道：“好，我會成立壹司，由飛瓊負責，專門盯著南監察司。”
　　法空道：“壹旦如此，端王爺壹定會與飛瓊起沖突，而飛瓊的孩子……”
　　他搖搖頭道：“有可能成為泄憤的目標。”
　　“給他們十個膽子，看他們敢！”楚雄臉色壹沈。
　　飛瓊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是公主，如果有人敢對她下手，那便是找死！
　　法空道：“如果找幾個亡命之徒呢？與他壹點兒瓜葛沒有。”
　　楚雄臉色陰晴不定，猶豫難斷。
　　法空心下暗自搖頭。
　　所謂關心則亂，楚雄再英明神武，涉及到冷飛瓊，也變得舉棋不定，優柔寡斷。
　　如果換壹個皇妃，甚至是皇後，他都不至於如此糾結與小心，如此患得患失。
　　楚雄擡頭看向法空。
　　法空微笑：“此事還是皇上做決定的好。”
　　“如果飛瓊真做，妳能保得她無恙嗎？”楚雄沈聲道：“還有她孩子。”
　　法空緩緩搖頭。
　　楚雄皺眉：“妳的天眼通呢！”
　　“皇上，神通不可恃。”法空道。
　　楚雄瞪著他看。
　　法空平靜以對。
　　楚雄哼道：“妳若有心，自然能保得住他們。”
　　“人各有命。”法空道：“貧僧不是佛祖，沒有那麽大的本事。”
　　楚雄看他如此，知道不會開口承諾，皺眉盯著他：“看來飛瓊還是呆在後宮為好。”
　　法空微笑不語。
　　楚雄負手踱步，沈默不語。
　　住持院子頓時變得安靜，落針可聞。
　　法空不會給出這個保證。
　　人都是貪心的。
　　今天保證能護得冷飛瓊與其公主的安危，明天呢？是不是也要護得皇後與太後的，然後是各個皇子的，再是各個公主的，甚至還有更多人。
　　多保護壹個人，便牽扯壹份精力，每天都要用天眼通掃壹遍。
　　這純粹是給自己找麻煩，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所以自己即使暗中照顧冷飛瓊與其女兒，也不會做出這保證來。
　　“唉……，罷了！”楚雄搖頭：“走了。”
　　他緊緊攥著玉塔，轉身往外走。
　　法空起身合什，送他到大門外。
　　楚雄臨走之際轉身瞪他壹眼，搖搖頭，然後在眾禁宮護衛的簇擁下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