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三十六章 利用

　　法空笑著搖頭：“不必看了，建得很好。”
　　“看過了？”楊霜庭道。
　　她明眸清冷，盯著法空仿佛在揣摩法空的心理，要看透法空。
　　法空點點頭。
　　他不必親自去看，眼睛壹望，便將這座新建的寺院拉到了眼前，看得清清楚楚。
　　楊霜庭道：“可滿意？”
　　“很好。”法空點頭。
　　長陵府誠意十足。
　　這座寺院是尋找了建築大師，施工的也都是行業裏的頂尖好手，又快又好。
　　如今建成的寺院，既古樸又莊嚴又精致，可謂是將諸多風格雜揉在壹起，形成了獨特的風格。
　　不管喜歡哪壹種風格的，都能找到自己喜歡的，對這座寺院很難不滿意。
　　楊霜庭露出淡淡笑容：“總算不枉父親他壹番苦心。”
　　法空笑笑。
　　楊知府的壹片苦心可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朱妙穎的祖母，為了靜北王府。
　　楊霜庭道：“看來妳不領情。”
　　她看懂了法空的笑容。
　　法空笑道：“令尊確實是壹位厲害人物。”
　　楊霜庭聽出了他話中的諷刺之意，沒好氣的道：“這最基本的攀迎之道還不通曉，怕是早就發落到偏遠荒涼之處了。”
　　她當然知道父親極擅長逢迎，這是最基本的為官之道，只要心懷黎民，治好轄內百姓的民生，那便是好官。
　　她覺得自己父親是壹位好官。
　　想做壹個好官，可不能憑清正孤傲，那只會郁郁不得誌，要能威嚴肅穆又能躬得下身段，能屈能伸，才能壹展弘誌。
　　法空點點頭：“令尊的官運還能更進壹步。”
　　楊霜庭精神壹振。
　　比起凈穢宗的壯大與否，比起在武林中爭鋒，父親的仕途更讓她在意。
　　她左右看壹眼，湊近了壹點兒，輕聲問道：“這是天眼通看到的？”
　　淡淡幽香飄入鼻中，法空失笑。
　　她這舉動頗有些鬼鬼祟祟的意味。
　　楊霜庭明眸壹瞪他，不滿的道：“不是捉弄我的吧？”
　　“最遲明年吧。”法空道：“令尊會有機遇，妳不必多插手的。”
　　“好。”楊霜庭痛快答應。
　　她清冷臉龐露出笑容。
　　法空暗自壹笑。
　　這便是楊霜庭的軟肋，只要能幫得到她的親人與朋友，便不怕她亂來。
　　他現在的目標已經不是控制楊霜庭不亂來，而是要將楊霜庭充分的利用起來。
　　凈穢宗的實力驚人，就這麽老老實實的歸隱雌伏，有點兒暴殄天物了。
　　如果能將他們好好利用起來，會發揮出驚人的效果。
　　法空道：“宗裏如何了？”
　　楊霜庭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蹙眉哼道：“老樣子。”
　　她對凈穢宗是越來越不耐煩了。
　　法空道：“看來還沒能徹底收服人心，妳這手段比令尊差多了。”
　　楊知府的官聲極佳，在長陵府百姓心目中是難得的好官，這不僅僅要實幹，還需要足夠的手腕。
　　官場之事，紛亂如麻，不是壹片好心行事就能得到好的結果與好的名聲。
　　掣肘之處太多，最大的可能是壹片好心，結果卻招來壹片痛罵，聲名狼藉。
　　楊霜庭無奈的瞪他壹眼。
　　她也確實覺得自己手段太差。
　　不過最根本的緣故還是因為自己是女兒身，在這個以男人為尊的世界，女人想做壹宗之主太難。
　　除非讓他們生出仰望之感，忽略了男女之別，否則，他們心底總是會壹陣陣湧出不服之氣。
　　不管自己做得再好，他們還是覺得憋屈，覺得被壹個女人驅策太過丟人。
　　這是根深蒂固的思想，很難消除。
　　她索性也懶得與這種思想對抗，他們服氣不服氣無所謂，只要奉令行事便好。
　　法空看透她所想，搖頭道：“其實妳真要想收服他們，並不是難事，只是妳從骨子裏沒想真正收服他們罷了。”
　　楊霜庭的修為與資質都是絕頂的，天下罕有。
　　可是觀念卻更保守，可能受限於從小到大的熏陶與影響，對武林中事並不熱心，更沒有武林爭雄的念頭。
　　所以即使練成了凈穢宗鎮宗的兩經，卻並沒有生出雄心，仍只是想做壹個大家閨秀。
　　憑楊霜庭所練成的兩經，徹底收服凈穢宗並不難，可她並不是真想那麽做，懶得費這個心。
　　“不難？”楊霜庭沒好氣的道：“他們個個想法極端，固執之極！”
　　法空道：“正因為如此，壹旦收服，則必然如臂使指，順手之極。”
　　這些極端又固執之人，壹旦收服了，則徹底死心塌地，壹聲令下，刀山火海也會往前沖。
　　“他們？”楊霜庭冷笑：“不給我惹事就算阿彌陀佛了。”
　　她隨即明眸閃動，上下打量法空。
　　法空微笑。
　　楊霜庭道：“妳這是要驅使他們？”
　　她搖搖頭道：“趁早打消了這念頭！”
　　法空笑道：“為何不成？”
　　“他們太能惹禍。”楊霜庭搖頭：“動輒殺人，因為他們的理念便是如此，凈穢宗跟妳們佛家相似，佛家講究降妖伏魔，凈穢宗是把人當成妖魔的。”
　　法空道：“那妳這個宗主下個規矩，不得妄殺。”
　　楊霜庭道：“這是他們從小到大形成的觀念與習慣，我這話不頂用。”
　　她對凈穢宗的宗主之位如此之淡漠，不僅僅是因為不想理會武林中事，也因為不喜歡凈穢宗。
　　她當初見到法空，跟法空所說，是她身為凈穢宗的宗主所必須具備的理念，而不是她真正的想法。
　　不過她也在不知不覺中受凈穢宗的影響，畢竟練成了兩經，無形中受影響。
　　法空皺眉沈吟。
　　楊霜庭道：“總之妳趁早打消了這念頭，他們不但不好用，反而是大麻煩。”
　　“容我想想。”法空頷首。
　　現在的關鍵還是楊霜庭。
　　如果楊霜庭能將他們徹底收服，讓他們死心塌地，什麽觀念都能改變。
　　關鍵就是楊霜庭現在不想出這麽大的心力。
　　這只能等以後慢慢引導，把她往前推。
　　“告辭。”法空合什，壹閃消失。
　　楊霜庭站在柳樹下，看著紅光蕩漾的鐘陵湖，壹時之間出了神。
　　明眸倒映著霞光，閃爍不休。
　　她在思忖法空的意思。
　　法空不會放棄的，這既是好事，也是麻煩。
　　好處是，法空至少不會置自己不理，徹底甩開自己，對自己還有所求。
　　麻煩就是凈穢宗。
　　凈穢宗是壹個大麻煩。
　　自己這個宗主的話，他們聽，可他們也會自行其事，在奉自己命令的同時，殺殺人。
　　即使勒令不讓他們殺人，也沒什麽用，到時候他們會說別人要殺自己，只能殺死對方。
　　自己不是沒試過不讓他們殺人。
　　所以，讓他們不殺人的辦法就是讓他們隱居不出，不準行動，老老實實呆著直到死去。
　　只要壹放出來，他們就會殺人。
　　法空雖然神通驚人，可未必清楚這些事，剛才自己說了，可看起來法空並沒有真正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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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了嗎？鐘山新建了壹座寺院，藏空寺。”
　　“何時新建的寺院？”
　　“剛建成沒多久。”
　　“新建寺院沒什麽可看的。”
　　這天傍晚時分，法空與楊霜庭來到長陵府城，剛進壹家酒樓的二層，耳邊便傳來了議論。
　　距離上壹次見面已經三天。
　　新建的藏空寺已經開寺，只是沒傳揚開法空是住持的消息。
　　“嘿……沒什麽可看？”
　　“難道這藏空寺還有什麽來頭？”有人不信的問：“大妙蓮寺的分寺？”
　　“不是大妙蓮寺。”
　　“不是大妙蓮寺的話，那就沒什麽可看的。”
　　“我聽到的絕密消息。”
　　“老井，妳又來這壹套！”
　　“嘿嘿……”
　　“行行，再點兩個好菜，小二！”
　　“來嘍……”小二跑顛顛的到了壹張靠窗的桌邊，躬身笑道：“齊三爺。”
　　那齊三爺是壹個須眉皆白的老者，面色紅潤，鶴發童顏，壹看便知養生有術，家世不凡。
　　這齊三爺點了兩道菜，擺擺手，然後盯向壹個瘦小老者，沒好氣的道：“現在能說了吧？”
　　“當今天下，最厲害的神僧是哪壹位？”
　　“元德神僧。”
　　“還有壹位。”
　　“……難道是法空神僧？”
　　“法空神僧，藏空寺！”有人恍然大悟：“是法空神僧建的寺院？！”
　　“不可能吧？法空神僧可是在天京。”
　　“這位法空神僧可不得了！”
　　“如果真是法空神僧，那便是我們的福氣。”
　　“真是法空神僧？”
　　“嘿，絕對是法空神僧！”
　　“好好好。”眾人聞聽，大喜過望，眉飛色舞。
　　他們個個都是年老之人，所以對死亡更加的畏懼，有法空神僧在，他們的生命便多了壹層保障。
　　盡管他們已經超過六十，但據說法空神僧不僅僅可以起死回生，還有神水，可以救絕癥去沈屙。
　　他們年紀大了之後，各種各樣的病都找上門來，即使不能延壽，能無疾而終也是莫大的造化。
　　“法空神僧可在藏空寺呢？我們這便去奉壹柱香。”
　　“走走，同去同去，正想見壹見神僧，當真是如雷貫耳。”
　　他們議論著便要起身去藏空寺。
　　瘦小老者笑道：“諸位，吃完了也去也不遲，藏空寺便在那裏，又跑不掉。”
　　“老井頭，妳這是餓死鬼投生！”有人不滿的罵道。
　　瘦小老者笑道：“妳們這些老家夥，不吃飽了，可上不了山，半路餓肚子可別埋怨。”
　　“……也有道理，那就先吃飯。”
　　聽著他們的議論，楊霜庭看壹眼法空。
　　兩人已經坐到旁邊的桌邊，他們卻沒有壹個認出法空的。
　　法空壹襲紫金袈裟，在這裏極為顯眼，卻沒惹來人們的註意。
　　楊霜庭對他這種獨特的本事很眼饞，壹直在摸索，可惜沒找到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