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1章 連雲鐘鳴

　　旁邊的石壁，再次傳來了轟然炸響。卻是無憂子再次穿壁而出，眼神冷冷的盯著文真。只是面上，卻又透著幾分心有余悸。
　　而渙憂卻是毫無發作之意，默默然的轉過身，回望著身後百余個指頭大小的洞口。
　　——那劍氣之強，已然把這整個連霞峰給洞穿。
　　面色忽青忽白了片刻，渙憂才慘然壹笑。
　　“我觀妳這張劍符，仍舊墨跡未幹，制成應該才不過半日時光。這麽說來，多半是妳師叔親手所制？”
　　文真也是茫然地，看著此地的壹片狼藉，眼裏全是深深駭異。
　　嶽羽制符的時候，他並未親眼看到。不過這水雲山內，想必也沒人會在這時候，給他那位師叔制作這麽壹張，威能實在堪稱浩大的劍符。
　　也更從未聽說，那淵明師叔，與宗門內哪位精通水雲劍與融雨化雲決的修士交好。
　　可他那位從未與人交過手的師叔，真有這般蓋壓同階的驚世劍術？強橫法力？
　　為何以前，從未在人前展露分毫？
　　——方才那最後交鋒的結果，文真雖未望見。可卻也能隱約猜知。自己手中的符，必定是占了上風。
　　渙憂也沒打算聽文真答話，沈吟了片刻，神色已是恢復如常，轉過身再次問道：“妳師叔當時，可對妳說了什麽？”
　　文真腦內壹醒，忙把那紊亂思緒收束住。仔細回憶了片刻，才壹聲苦笑道：“只說要把這符送至師伯手中，其他並未有交代——”
　　“沒有交代？”
　　渙憂略略凝眉，才自嘲壹笑：“卻是我的不是！既然讓妳取這符來特意找我，他的意思，還用再問？說來也實是慚愧！這幾千中，我等師徒，實在是有眼無珠，門內有這等有大能為的人物，竟是壹直不識。他的意思，我已明白。妳且等等，我這便去尋我老師與那渙靈師兄！”
　　文真心中微挑，只覺是心中驚喜，幾乎難以自制。若是別的人物，也就罷了。可這渙靈，卻正是刑律殿的殿尊！
　　渙憂幾無片刻遷延之意，直接是化作遁光，沖向了洞外。不過便在到那門口時，卻忽又停下，轉過身看向無憂子道：“我去之後，記得好生招待文真，命妳幾個師兄弟壹起出來作陪——”
　　說到這裏時，渙憂又壹皺眉道：“交代他們，壹定要待若上賓！”
　　化罷之後，渙憂的身影，已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無憂子眼裏的訝色，是壹閃而非逝。接著又望向那石壁，片刻之後，是不可思議的輕搖著頭道：“好壹個水雲劍！好壹個融雨化雲決。從未想到，妳那師叔，會是這般厲害。卻是要恭喜師兄了，淵明師叔離那玉仙之境，怕是只有半步之遙——”
　　文真心中只覺是復雜之極，這等事不用無憂子說，他也能知曉。
　　——玉仙境界，更有大神通法力。這般實力，已足可在宗門之內，獨據壹席之力！
　　只是他心裏卻仍舊憂慮未去，這張劍符送來，豈不惹渙憂惱怒？
　　無憂子轉過身，見文真的神情，頓時是啞然失笑：“文真啊文真，妳便是太老實了！若是這劍符送到我連霞峰其他幾位師叔伯面前。肯定會有人不喜，甚至我家師尊，亦會惱火。可是偏偏送至我師尊之手，我老師不但不會怪罪，反而會心生感念。而且這時機，也實在堪稱絕妙！妳家師叔不但是法力的高強，壹顆心也是七竅玲瓏呢——”
　　文真微微壹怔，這次真的是有些茫然。接著隱隱間，思及宗門之內，渙憂曾經試圖謀奪集丹閣閣主之位，卻被那極渙真人訓斥的傳聞。
　　莫非此事，確實屬真？
　　無憂子說完話，也不解釋。繼續看向那石壁，那神情是愈發的駭異，更漸漸的神采飛揚。
　　而在連霞峰上空，壹道水藍色的遁光，突然停住。
　　渙憂是帶著幾分蕭索的，看向了自己雙手。
　　——同樣是修煉壹萬四千年上下，幾乎同時入門。可是到頭來，自己傾力而為，卻連他只有六成實力的壹張劍符，都無法擋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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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天珠內，好不容易把戰雪給勸走。嶽羽便又是盤膝坐下，仍舊是專心壹意，開始參悟那水雲劍決。偶爾也會把劍禦起，試著演練壹番。不過到底還是沒敢再次放開手腳，再全力而為。
　　方才他雖是憑著前世記憶，以演化世界進程之法，將戰雪暫時攝服。可若是再在這珠內肆意妄為，必定會再次引發戰雪不滿。搞不好便會惹得她壹狠心，再不顧忌主仆身份，與他大戰壹場。
　　而每次演劍之後，嶽羽的眉頭，卻總是壹陣緊皺，透著絲苦惱之意。
　　三十二劍融為十六劍，他是勢如破竹，只用了壹日時光，便全數完成。
　　可這十六劍，再合為八劍之時。嶽羽卻遇到了無數疑難之處，哪怕是把演天珠與陰陽五輪雲象盤全力催動，也是難以盡數破解。
　　每每都是好不容易將壹個問題解決，可卻往往又會因這解決之法，冒出更多的問題。
　　許多地方，都是自相沖突，很難找到真正完美的萬全之法，將那劍式融為壹體。
　　“終究是我的悟性與陣道造詣，還差了壹層麽？”
　　望著身前的劍，嶽羽的面上，滿是苦澀之意。知曉以自己這虛室生白之境，遲早可將這十六劍融為八劍的法門參悟出來。可那必然是消耗個幾十上百年，才能逐漸掌握完善。
　　——這個層次，已達太乙真仙的級別。自己想在幾日之內，便將之完全掌握，無疑是癡人說夢！
　　嶽羽幹脆也不再去想，只壹意熟悉著這劍式，不斷演練。盡量令這水雲劍，在他手中慢慢由生疏轉為嫻熟。
　　腦內更是反復推算，那各種情況之下，這水雲劍的應對之法。與人鬥法之時，自己又該如何運用破敵。
　　練劍半日，壹整套劍訣周而復始。足足有七十余次，這十六式水雲劍，在他手裏終是再圓融無礙，轉圜隨心。劍式變化千萬，盡皆在壹念之中。
　　嶽羽這才是滿意的，將劍收回袖內。而後目中神光湛然，開始默算時間。
　　“申時已至了麽？差不多，也該到時候了——”
　　驀地壹聲清嘯，嶽羽飛身而起。接著是身軀穿出到了演天珠外。
　　明道明修，依舊是在料理那藥園之事，只是動作神情，明顯是心不在焉。
　　而文真則是依舊未歸，不見蹤影。
　　嶽羽也不去理會，運起了縮地之法，壹踏步便已到了那浮空島的邊緣，然後看向了山下。
　　這極淵峰內的數百童子，已被全數找了出來。正是被那選英殿修士驅趕著，往山外行去。
　　而在那壹旁，則是躺著兩位道童屍體。
　　嶽羽神情微冷，接著是微微壹嘆。他本體雖入演天珠內，可化身仍在外面。
　　極淵峰內有什麽動靜，都有感應。也幾乎是眼看這幾個道童死亡。
　　嶽羽唇角不由透出了幾分嘲意，若是不顧壹切。悍然出手，這水雲山內，誰也別想動他想護之人。
　　可他心內，到底是以自私居多。終究還是不願意，為這幾個不相幹之人，輕易放棄眼下這身份。
　　說來這幾人之死，雖有幾分，是因那道心不堅之故。可主因，卻還是在他自己身上。
　　若是當日能夠忍上壹忍，與那連海先虛與委蛇壹陣。這些道童，也不會落到如今境地。
　　再若是方才，自己能夠出手。又或者本體不入演天珠，可及時接到化身傳來的魂念，出手相救，也不至於是這般結果——
　　心中戾意頓生，嶽羽再壹閃身，便已經到山腳之下，默默地看著這兩具都是死不瞑目的屍首。
　　而當發覺他到來之時，此地殘留的數十修士，皆是神情怔然，紛紛瞪視了過來。目中仿佛燃燒著火焰，卻是強自壓抑著。
　　嶽羽卻仿佛是視如不見壹般，只定定的在此處站了片刻。便又法力壹卷，將這兩具道童屍體全數攝起。整個人，亦化作壹道遁光，直往那東面遁去。
　　不多時，便已是到了壹座巨峰之旁。而當嶽羽仰頭上外，正可望見這巨峰壹側石壁之上，那‘連雲峰’三字。
　　——高足有九十九萬丈，而若說他所居的極淵峰，乃是壹座倒插的長槍。那麽這連雲峰，便宛如是壹把刺入雲空的壹口利劍。氣勢磅礴淩厲，令人望而觀止。
　　直飛峰頂處那巨殿之前落下。嶽羽深呼了壹口氣，步行走上了那雕刻著無數精美雲紋的白玉臺階。
　　便在殿門之前，嶽羽頓住了身形，視線集中在了壹旁，那口巨大的銀鐘。
　　冷然微哂，嶽羽壹道法力彈出。正轟擊在那銀鐘之上，霎時間壹聲洪亮鐘鳴，鏗然響徹，直傳萬裏之外。
　　那浩大音波，幾乎霎時間，便擴散到了這水雲山九十九峰，每壹個角落。
　　這壹刻，這山內所有人，也幾乎都是在愕然擡首上望。
　　嶽羽又壹彈指，使之發出第二聲鐘鳴聲響。接連不段，壹共四聲。然後那諸峰之上，都有無數遁光升騰而起，各自神情驚疑不定的，看向了連雲峰頂。
　　——水雲門規，六聲鐘鳴，是召集宗門大會。九聲鐘鳴，則是大敵來犯。而四聲鐘鳴，卻是弟子訴不平不公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