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3章 大道迷鎖

　　“天帝鼎革麽？真是頭疼——”
　　極樂天內，那雄壯魁偉的宮殿深處。嶽羽也仍舊是神情懨懨，不甚歡喜。
　　“這是打算逼我麽？天命已下，天授不取，反受其咎！嘿——”
　　壹聲哂笑，嶽羽的目中，卻依舊凝然。原本以為，能夠置身事外，靜心修行個幾十載。
　　可以那位鴻鈞聖人之意，卻連這點仙閑暇時光，也不願給他。
　　嶽羽幹脆是閉上眼，潛心默算。
　　這魂念達到至聖至明的境界，最大的好處，便是他的算力，已可與聖人比肩。
　　未必能真正照徹未來，卻可追溯過去。
　　哪怕是眼前的壹塵壹沙，只需時間足夠，便可籍之，盡曉開天辟地，世界衍變。
　　或者還遜色那鴻鈞許多，卻有自信，絕不會遜色於那幾位聖人。
　　到最後時，卻是壹聲輕嘆。
　　“此番若不提前布置些棋子，只怕還真是有些兇險——”
　　驀地是揮手壹招，取出了十張隱蘊七彩靈光的符紙。以自身精血為墨，連續書就壹個個鴻蒙篆文。
　　當成就之時，便驀地是化作壹道光華，往南面沸騰而去。直至那朝歌附近，這才落下。遁光降落之地，赫然正是廣陵山方向。
　　幾乎是無聲無息，進入至壹位少年修士的體內，再不見蹤跡。
　　緊接著嶽羽，卻又陷入了沈吟。片刻之後，又是幾張道符，連續打向了虛空。其中兩道，同樣是落在這極樂天之內。其余的部分，則是四面八方散去。
　　更有壹道，是跨空直抵東海處，這才緩緩落下。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若要登上帝位，眼下卻不能不做些準備。
　　待得自問已是布置妥當，嶽羽這才是壹閃身，返回至演天珠內。
　　雖說是已受天命，不過眼下，他卻還不怎麽著急。幾十年之後動手，也是壹樣，只需不超過天兆鼎革之期，不用折損氣運便可。
　　無論如何，他都需要壹番時日，繼續參悟那混沌道典。還有那河圖洛書中，壹些未通之處，也同樣需要靜參。
　　回至天意府內，那株銀杏樹下。嶽羽是再壹次，開始內視自己軀體。
　　他如今的天地法相，便仿佛是上古神魔化身。渾身上下，每壹塊細胞，每壹塊血肉，都隱蘊著無窮大道，浩瀚法則，自成世界。
　　玄功九轉，將這門大神通，修行至大圓滿境界的他，此刻也無需使用法力，只是這肉軀，便已可所向無敵。
　　以此身所具之道，已可與超品壹級的先天靈寶相仿，足可破近萬法，神通難傷。
　　反倒是他的每壹擊，都蘊含無窮大道，世間能接下之人，已是只有寥寥幾十位。
　　——那已是無用世間，正常的度量衡來計算。每壹拳，都相當於壹個世界。
　　將自己那法相金身，不斷的展開收起。數次之後，嶽羽又陷入了深思。
　　明顯感覺，這九轉玄功，還未至極限，似乎仍有改進余地。
　　而自己這八臂八寶之像，也仍未至完美之境。
　　那眉心處的天目內，壹絲精芒微閃。嶽羽便已幹脆至極的，停止了煉體之法的演算。
　　知曉是壹回事，有沒有能力辦到，又是另壹回事。直到此刻，嶽羽才深刻無比的感覺，自己素來都引以為豪的道法積累，仍舊是遠遠不足他之所需。
　　——此刻的太上之境，恐怕也只是壹個開始。
　　他嶽羽之道途，還遠遠談不上結束！
　　再內視自己丹田，這內外五行符陣，倒是無太過變化。
　　只是當嶽羽，將自己的魂印，凝就出壹個‘道’字之後，明顯感覺，自己的靈力運用，越發的是如臂指使。
　　催使真氣之時，那種因借外物之力，成就開天神通後的凝礙之感，也幾近於消失。
　　身具的諸般神通，也愈發的‘融洽’，調配自如，再無半分生澀之意。
　　嘿然壹笑，嶽羽魂念間，又是無數的符文流逝而過，繼續在腦海之內，勾畫陣圖。
　　片刻之後，又直接是抽取天地元力，聚入上丹田內。完善著魂念之內，那個幻法符陣。
　　直將暗安天創世決，催升至第十九層，這才休止。
　　不同於那九轉玄功，有四九元功與八九元功這兩門接近無上之境的煉體之法，可以借鑒。完善之途，早在幾十年前，便已窺見，故此只需壹日便可完成。
　　這門幻法類的無上神通，雖是只差最後這兩層，可以嶽羽的算力，幾百上千年，都未必能完善壹層。
　　不過僅僅這十九層之後，這安天創世，便已同樣具莫測威能，能夠加持任何神通大法，增其威能。
　　也可迷人心智，破世間所有幻術。甚至所他法力足夠，虛空造化，也非難事。
　　下丹田的內五行符陣，只差最後壹步，便可成就圓滿。威能之盛，亦將倍增。
　　只是此刻，嶽羽也同樣無力去完成。此時只得是暫時放下，信手壹揮，令那河圖洛書，以及混沌道典，置於身前。
　　壹本乃是他親手所制的後天第壹道典。另兩本先天至寶，則是易經之源，只需這番大劫之後，便可聚無量功德。
　　嶽羽卻毫不猶豫，手按在那混沌道典之上。意念潛入，窺測書內，那開天造化。
　　這壹入定，竟又是整整二十載。天意府內，則是兩千壹百六十年時光。
　　而當嶽羽，再次蘇醒之時，瞳孔之內，那卐字光華，也是再壹次顯現。
　　神威浩瀚，不過此番，那殺伐之氣卻已稍斂，隱透著智慧之澤。
　　只唯獨嶽羽面上，又閃過了壹絲無奈之意。
　　隱隱約約，已可窺知自己未來，有無數條道路。修行之法，也足達千萬之巨。
　　難知結果，也不曉那真正可證道之路，究竟何在。
　　“——這便是太上之後，真正的大道迷鎖？”
　　其實早在太初境時，類似的情形，他也有過體會。只是那時，卻遠不如此刻這般復雜。
　　修行之路，也始終了然於心，清晰貫徹。
　　看似有千萬道途，卻只需稍有行差踏錯，便可使自己根基曲折。雖不至於全毀，可要想恢復，卻必定需要壹番功夫。
　　等於是短時間內，再無證聖之望。
　　之前還曾譏誚，那東方天齊仁聖與西方金天願聖大帝，窺不破天道迷鎖，結果走入歧途，幾萬載時光，都不得寸進。
　　自己眼下，豈不是壹般的情形？
　　“怪不得，世間隱匿不出的太上金仙，足達數十之巨。可除卻十萬載前，那位西方大帝之外，便再未有人，能沖擊聖人之境！倒也非是那鴻鈞暗算阻攔，實在是這證道之路，太過艱難之故。要打破這層壁障，難如登天——”
　　道法積累，越是深厚。對天道感悟，越是明了。嶽羽對這最後壹層，便愈增敬畏。
　　明明是只需壹步，便可超脫天道。卻感覺是遠天涯。仿似是隱在重重迷霧之中，難見真貌。
　　輕嘆了壹口氣，嶽羽又看了看那河圖洛書。探出手，輕撫著這兩本先天道典。
　　此時那六百余顆菩提子，早已用完。不過以他如今之道境算力，足可比肩聖人。眼前之物，雖是至聖壹級，在他目中，也毫無奧義。
　　便在觸摸的那壹霎那，內中的所有疑難，所有不通難解之處，都壹壹解開。
　　——本就是將這兩本道典中的先後天八卦，都已了悟大半。此刻借助混沌道典中，所參悟的大道真理。便連最後壹部分無法領會的經文，也是全數貫通。
　　嶽羽幾乎可清晰感覺，自己神魂的升華。
　　——身具的諸般神通，這二十載內，雖是再未晉階。運用之時，卻更是操控自如，揮灑任意。
　　只因通曉了更多的大道，能夠利用的天地規法，也激增近倍。
　　無論是五色神光，這開天之術。還是那安天創世、無相九劫神雷法這些神通大法。威能增添，都在三成以上。
　　那九轉玄功，也將更多的大道法則，融匯於自己肉身之內。
　　只嶽羽面上，反是陰晴不定。忽而是微透喜意，忽而是憂容滿面。
　　喜的是僅僅只這二十載，便使他壹身戰力。再添三成。憂的卻是那證聖之道，他還遠遠摸不到途徑。
　　壹本混沌道典，二十載參悟，嶽羽也並非是毫無所得。那萬千道途，其中已有大半，被他直接判了死刑。打上了‘叉’字標簽。
　　可那剩下的部分，卻依舊是龐大無比，令人崩潰。
　　心中此刻，也不由自主，想起了孤劍老人所留，那絲鴻蒙劍意。
　　能夠在鴻鈞阻攔之下，神魂依舊入造化之境界。這位西方大帝，多半是已窺破了迷鎖，真正掌握了證道之途。
　　只需那時，能將之完全融合，不但是能少走許多彎路，更是直指大道聖途。
　　此刻也再不用，受這天道迷鎖限制。
　　思及此處，嶽羽心中，雖無半分後悔之意，卻也不由是壹陣唏噓。
　　然後下壹刻，他意念便已潛入至，自己的中丹田內。
　　已經太初境時，這道真正的鴻蒙劍意，他只能是放著不管。
　　可現如今，身登混沌太上金仙，卻已有資格。將這道劍意，參悟融合。
　　魂念入潮，將這道劍意，全數淹沒在內。而後壹點點的玻璃，那外層的法則真理。體悟其中，那開天真意。
　　這壹坐，卻又是十年之久。壹千零八十載時光過後，嶽羽驀地是壹陣搖頭，起身離開了這天意府內。
　　無論是那混沌道典，還是鴻蒙劍意，他如今的參悟，都到了壹個瓶頸。
　　接下來，卻必需得壹番水磨功夫。才能再有進益。
　　更何況如今，也再非是能安心參悟之時。三十載時光，已到了天命鼎革的最後期限，再無動作，便要真正折損氣運。
　　遁出了珠外世界，嶽羽第壹眼望見的，便是那宮殿之上的空際。
　　正是白日之中，大約是午時左右。不過那壓制太陽光華的無量星辰之輝，早已散去，只有二日天兆，九龍盤旋之景，依舊還在。
　　兩團烈陽當空，使這整個洪荒世界，也仿佛灸熱了不少。
　　心中了然，自己若再無動作，只怕真要引發大旱之災。所有的孽力，都要他與昊天二人承擔。
　　“這等情形，那昊天，居然仍舊未曾退位——”
　　壹聲輕笑，嶽羽只稍稍演算，便知曉那鴻鈞，仍未收回符詔。
　　而那位天帝，即便是再怎麽心不甘情不願，此刻也只能是不由自主。被那幾位，當成棋子使用。
　　稍稍觀覽了壹番天象，嶽羽的目光，便已掃向了身旁，幾張懸在空中的道符。
　　都是西王母，遙空所發。卻被演天珠排斥，只能懸浮之外。
　　嶽羽大約能猜知，其中內容。卻仍是將之取在手中，壹壹過目。
　　“雲中子、慈航、文殊、普賢、懼留孫——”
　　目中是毫無訝異，只暗暗驚嘆，那位元始的決斷。
　　世人都知道，通天護短。可在嶽羽看來，這位元始天尊，比之那通天，還更有勝之。
　　此舉雖是為分他氣運，不過元始庇佑弟子之心，卻絕無半分虛假。
　　除雲中子，乃福德金仙，身具無量功德，不沾因果之外。
　　其余四人，莫不身染殺劫。遲早壹日，要死在他手中。
　　此時叛教，歸於他門下，正可避開死災。更能借他宏運，護持己身。
　　這番算計，當真是壹舉數得。
　　“這是看透了吾之劍陣，難以鎮壓氣運？其興也勃，其亡也忽——”
　　冷冷壹哂，嶽羽便毫不在意。氣運之道，變幻莫測。他若不能在短時間內證道，氣運維持再久也是無用。
　　若是登得聖人之位，超脫此世，此世氣運再強，與他也無太多關聯。
　　壹切關鍵，都在這短短數百載內。
　　而這五人之中，那普賢與文殊、懼留孫三位，嶽羽都俱未放在心上。
　　唯獨雲中子與慈航道人，令他稍稍在意。若有時間，倒需親自去會上壹會。
　　隨手又書就壹張符詔，打向了中宮天庭。嶽羽正欲將那陸壓幾人，召入殿內。鼻間卻忽的是聞得壹絲異香，遙空看向了下界。
　　只見那閣靈山之北，那蒼木山之上，隱隱可見兩朵蓮花綻開，異香撲鼻。
　　嶽羽不由是眉頭壹挑，這雙蓮道人，終於產子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