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沁紙花青

修真武俠

悶雷滾過雲層,將其中水汽盡數碾了出來。從第壹滴雨水落下到暴雨傾盆,只用了兩息的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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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壹章 嘯掠軍

心魔 by 沁紙花青

2019-2-3 20:26

  倘若這兵出現得再早些——在李雲心說了那些話之前跳出來嚷,或許壹句話就能叫營地大亂。但此刻李雲心的那些話還在耳邊,因而軍士們見了他這模樣、聽了他這話,壹時間並未如何驚慌。倒是所有人先看“混元子道長”,再看他家的隊正。
  但那逃兵可沒有與他們多計較的意思。喊那壹聲大概也只是下意識的反應。見他們無動於衷也不理會,徑自從跳下山崗,就要從他們的營地中穿過去。
  那時候便看清楚他的模樣了——依著這人身上的衣甲樣式,似乎並非慶國的兵。他的肩膀上和腿上都有血跡,看著不像是他自己的。手裏提著壹柄短刀,刀上卻幹幹凈凈,可見大約是見勢不妙、轉身就逃了。
  因而——他手中沒有武器還則罷了。既然提了壹柄短刀,怎麽可能叫他帶著兵刃從營盤中過呢?倘若是平日裏有個別國的兵卒這樣沖過來,二話不說就要當場射殺了。
  但因為他們此前也見過了妖魔,因而丁敏只是沈聲喝道:“給我拿下!”
  拿他倒是容易。本就跑得踉踉蹌蹌——壹個兵卒伸腿壹絆,登時摔了個狗吃屎。等再要起身,兩條大漢已經壓了上來,將他給按住了。
  這家夥大概是真怕了——立時拼命掙紮,口中大叫:“有妖怪!聽不到嗎!妳們不想活讓我走,啊呀!”
  壹邊嚷壹邊拼命掙紮,兩個人竟有些按他不住。許謀立即起身走到他身邊,彎腰啪、啪、啪、啪,給了他四記耳光,登時將他打得昏頭昏腦,不再喊了。
  然後才嚴厲地看著他:“妳是哪裏的兵?遇到的什麽妖怪?在哪裏?妳們的人呢?”
  但這小兵壹時間懵了,只瞪著眼睛瞧他、說不出話來。丁敏也站起身,微皺眉:“聽他說話的口音,該是業國的。”
  然後轉頭往四下裏看了看,忽然臉色壹變:“都起來!”
  ——林中傳來了腳步聲。聽著是許多人,急切卻並不雜亂。穿過樹葉枯黃的林中時候發出簌簌的聲音,壹時間聽不分明究竟有多少人。昨夜死掉了四個斥候,而中午只是短暫地停留歇息,因此並沒有放出哨探去。
  等眾人聽了丁敏的話抓起了盔甲武器、剛剛站起身的時候,便忽然看到林中壹點寒光壹閃!
  那應當是明亮的鐵器反射的太陽光——下壹刻,嗖的壹聲,壹支羽箭破空而來、穿過按著那業國兵丁的兩個軍漢的身體縫隙、正將他釘在了地上!
  這箭同慶國軍人所使用的箭可不同——箭桿更粗更長,尾羽也是黑色的。此刻兩個按著那小兵的漢子驚嚇得目瞪口呆,只看這箭有壹半都沒入了地下,尾巴在嗡嗡地顫動不休。這壹箭又刁又狠,正中小兵的後心,立時將他給射死了。
  先前這驚慌的小兵沖營盤,已經是行軍時候的大忌。而今這發箭的人壹箭射死他們營盤當中的俘虜,簡直就是二話不說要宣戰了。看到是凡人的手段而不是什麽妖法,這些慶國的軍人也並不很怕。
  幾個火長壹聲令下,這四十幾人立時結起了陣來。許謀手底下那壹火的弓兵二話不說,彎弓便往林中平射了壹輪去。這壹輪也不是想要傷人,而是要壓壹壓來者的勢頭。果然,立時聽到林中有人大喝:“……敢放箭!好大膽子——哪裏的雜兵!”
  聽到這口音,丁敏與許謀對視壹眼,同時低聲道:“離國人。”
  離國是當世第壹的大國,同慶國之間隔了壹個狹長的業國。但並不意味著雙方不接壤——離國的疆域在東邊往南探出了壹塊來,既臨著業國、也臨著慶國,像是壹柄插進二者身體裏的刀。
  而丁敏從前去守邊地,守的就是那壹塊邊地——離國軍力強盛,平時諸國又沒什麽大規模的戰事,於是那些軍人就常常閑出事端來。偶爾在邊境尋釁滋事,都是將領們默許的事情。
  因為天下無戰事,總要練兵。練兵總不能全去打盜匪——盜匪在正規軍眼中和剛抓的壯丁有什麽區別呢?
  因而邊境偶爾有些小沖突,也是某種雙方都認可的演練。
  於是丁敏便曉得,因為離國位於北地,離國人比業國、慶國人都要生得高大粗壯壹些,性子也蠻橫。這點從他們用的羽箭上就看得出——箭桿都要比慶軍的長些、粗些。
  而今他們所處的這位置,實則距離離國的那塊邊地並不很遠。那麽離國的軍人出現在此地也不是什麽離奇的事——剛才也的的確確是他們驕橫的作風。只是……怎麽殺了業國的軍人?
  丁敏便擡手,叫弓兵停止放箭。然後高聲道:“這裏是大慶折沖軍火字營旗下,林中是離國的哪壹路?”
  沒有立即回應他。約莫過了十幾息的功夫,林間才慢慢顯出人影來。這麽壹看……人數也不少,竟是有將近百人。這些人站在山崗上、背襯著陽光,略居高臨下地看。他們穿著黑甲,戴皮盔。但皮盔壓得極低,面孔的輪廓又多是棱角分明的,因而看著很有些肅殺冷厲的氣勢。
  約莫有二十來個弓兵,張弓持箭,瞄準了他們。還有四十來個重甲兵——丁敏認得那是離軍重甲騎兵的裝束。只是眼下在林中,大概他們棄馬步行了。余下的有劍盾手、長矛手,同慶軍的配置差異並不很大。
  然而這些人冷眼瞧他們不說話,塊頭又比慶軍大,在這秋日午後的林中也形成了叫人艱於呼吸的壓力。
  如此再僵持半炷香的功夫,才有壹個頂盔摜甲的壯漢走到林前,下巴剃得鐵青,先望壹眼李雲心、再望壹眼丁敏,放聲道:“妳好大的膽子。敢對我離軍放箭。折沖軍火字營?哈哈哈。”
  他說到這裏,大笑起來:“還有人有臉提這名字麽?幾千人在紅石峽被人壹波全殲了——已是各軍的笑話了!妳們這些南蠻子,打仗不行,送死倒在行!”
  他這壹說,慶軍頓時大怒。可丁敏再擡手,不叫他們說話。只板臉道:“在下隊正丁敏。閣下是哪位都頭?”
  離軍與慶軍軍制不同,百人為壹都,設都頭。看他們眼下這人數,應該正是壹都的兵力。但燕二在陣中卻惱怒道:“頭兒,這些混賬王八蛋說的什麽話?讓我給他們個教訓!”
  但丁敏微微側了臉,低聲道:“拿好妳的箭。這些人……難纏。”
  其實想要說的是“不是他們的對手”。重甲騎兵在哪支軍隊都很稀罕——這壹都卻有四十個重甲騎兵。丁敏在邊地時候見過這種配置的軍隊——離國人管他們叫嘯掠軍。那些重甲兵有坐騎,那些輕甲兵、弓手,壹樣有坐騎——便成了輕騎。進軍的時候來去如風,殘酷無情。他們常年守邊關,不但不將別國邊軍放在眼裏,就是遇到了離國的商隊、倘若心情好,也要劫掠壹番。如果心情再好,大概連人都要殺的。
  眼下就當著他們的面射殺了業國軍人。倘若起了兇性……難保打殺起來。到那時候,他們可占不到什麽便宜。
  那離軍的都頭再三挑釁,丁敏卻仍舊平靜克制。於是這都頭似乎也覺得無趣了。便皺眉啐了壹聲:“南蠻子。沒卵子的貨色。”
  而後道:“我乃大離嘯掠軍都頭第五靖。妳們這夥兒人,是運紅土的麽?嗯?要往哪裏去?”
  聽他說了名字,在壹旁冷眼旁邊的李雲心倒是多看了他兩眼。因為“第五”乃是個復姓——這世上凡是復姓的,祖上幾乎都是皇族。只不過有的是幾百年前的事,有的是幾千上萬年前的事了。這姓氏不常見,但他在渭城聽過壹次——渭城廢宮鬼帝,那位曾經的大鄴昭武皇帝呂正陽座下的金吾衛大將軍、第五伯魚。
  此時慶國軍人氣憤得脖子都漲紅了,丁敏卻仍面不改色:“原來是第五都頭。在下這些人的確是往通天澤運紅土的去的——為天下玄門、為蒼生福祉。我剛才聽這業國軍人說遭遇了妖魔……”
  第五靖不屑地壹笑:“哼。妖魔?已經給咱們殺了!”
  然後又斜眼看看那業軍的屍體:“這沒卵子的貨。本是在這山裏給咱們做向導,結果見了妖魔轉身就跑——逃兵,不管逃到哪裏,都是壹個死字。妳們這夥人,也是逃兵?從紅石峽裏逃出來的?”
  丁敏沈聲道:“咱們不是逃兵。我們,乃是——”
  話說這裏,氣氛就已經稍稍緩和了。因而接下來這第五靖驕橫地問,丁敏不卑不亢地答,倒是將事情說清楚了。
  他們這壹支離軍,乃是從東邊的邊地進入業國的。因為天下都在為玄門做事,業國、余國、慶國人往通天澤運紅土,離軍便要“保駕護航”。
  第五靖這壹都便在附近的山嶺中巡遊,由三個業國軍人做向導。他們這壹都不但有世俗軍人,還配了壹個玄門劍修。也是他們運氣好,並沒有遇到神通廣大的大妖魔,倒全是遭遇如此前老狐妖那樣子的小雜魚。玄門的劍修對付這些妖魔自是不費什麽力氣,因而這些離國軍人慢慢地也沒什麽畏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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